她回過頭,身體卻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求助般飄過來,"快來幫幫我,修,我下不去了。"
卡修斯神情如常,眉眼清冷而俊美,看起來並不在意。
然而他的身形卻風一般掠向溪邊,一條修長的手臂伸向少女。
後者眼前一亮,立即將手放入他掌心。
兩隻手緊緊扣住。
少女腳尖用力,整個人都騰空而起,順著慣性跳到青年懷中。
她的腰被一條手臂牢牢的攬住,輕而易舉地將她放回地麵上。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少女眼睛亮亮的,趁著卡修斯還未收回手,飛快地踮起腳尖,
唇瓣在他唇角輕輕印了一下。
【肢體親密度+30】
卡修斯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卻並沒有躲避。
直到少女後退一步盯著他看,他才緩慢地撩起眼皮。
“這是什麼?”他嗓音清淡。
神明之間的確也有親密的行為,但不會有人把這種主意打到禁欲高潔的卡修斯頭上。
這種觸感讓卡修斯感到陌生。
少女柔軟的唇瓣落在他唇間,輕盈得像是天使無意間落下的羽毛。沒有重量,卻讓人心口莫名發燙。
卡修斯的聲線冷冽,語氣並不算柔和。
少女壓根想不到對方壓根不理解這種行為的含義,隻以為他在質問她。
她的耳根紅紅的,瓷白的臉頰上也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聲音頭一次小得幾乎讓人聽不清。
“…我還沒結婚,還算是個小孩子。”
“小孩子就是這樣……表達喜歡的。”
說到這裡,她仰起臉,像是在佐證自己話語的真實性,認真地問,“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但那雙熟悉的鳶尾色的眼睛裡,卻隱約流露出些許他讀不懂的情緒。
像是被一層朦朧的薄紗掩蓋。
卡修斯的唇角不自覺抿成一條平直的線條。
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回味什麼。
半晌,他低下頭,俯身欺近。
他的動作太快,高挺的鼻梁擦過少女精致的鼻尖,凜列的氣息如霜雪般瞬間將她包裹。
在他的薄唇即將觸碰到她唇瓣的上一秒,少女驚呼一聲,紅著臉捂著唇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般跳開。
“哎呀,你乾什麼!”
卡修斯喉頭上下滑動了下,神情卻依舊波瀾不驚:“我們的確是朋友,我應該回禮。”
萬萬想不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少女怔愣了片刻,臉上愈發紅。
他是在開玩笑嗎?還是說其實在回應她的心意?
她心裡默睫誹,紅著臉再次後退了幾步,小聲編了個理由道:“不用啦……單方麵蓋了章,就已經算是認定了。”
“你沒有拒絕,那就算是……咳,你的回禮。”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的聲音已經小到幾乎聽不見。一陣輕飄飄的風拂過,輕鬆地將她的尾音吹散。
然後,她就轉身提著裙擺落荒而逃,像是身後有著吃人的洪水猛獸。
卡修斯看著她的背影沒入燦金色的樹影。
良久,伸出手指輕輕觸了觸唇角。
好奇怪的感覺。
秋葉落下,又是一年冬。
少女開始借口怕冷不願出門,仔仔細細在羊皮紙上畫了幾種草藥的模樣,半是撒嬌半是央求地拜托卡修斯幫她找回來。
壁爐中的木柴安靜地燃燒著,暖黃的火光將整個空間映得通透。
少女懶洋洋地窩在床上打了個嗬欠:“快一點回來哦,今天晚上給你做小熊餅乾。”
回應她的是風聲。
火光搖曳了一下,風卻並未帶走它的熱意,反倒更加熱烈地騰起火焰燃燒起來。
卡修斯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房間裡。
少女慵懶的神情緩緩變了。她伸了個懶腰,緩緩坐起身。
溫黎仔仔細細地計算著日期。
今天就是他們約定中的最後一天。
也是加西亞十七歲的生日。
她耐心鋪墊了這麼長時間的計劃,總算等到了收網的這一天。
溫黎走到書桌前,把羊皮紙筆記本翻開,在上麵寫下最後一段話。
【時間過得真快,今天是我的生日。真是不能理解,為什麼彆人過生日的時候總是喜氣洋洋,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父親今天會按照我們的約定來接我回到王城,那修應該怎麼辦呢?
算了,他隻答應了會陪伴我一年的時間。我想,他甚至沒有告訴我他的真名。
約定的期限到了,他應該會離開。
他雖然從來沒有說起過自己的身份,可他的氣質和穿戴都比父親更加像一名真正的貴族,他不會喜歡在這樣荒蕪的地方生活一輩子的。
他應該……也不會喜歡我這樣,不夠端莊,不夠文雅,隻知道擺弄草藥的普通的伯爵家的小姐。
我還會遇見更喜歡的人嗎?恐怕不會了。
不過,我也沒有資格思考這個問題——過了今天,我應該就快
要嫁給另一個陌生人了吧。
再見了……
一個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好看的怪人。】
最後一個字落筆,溫黎聽見門前傳來一陣喧嘩。
馬車軲碾過門前脆弱的木質小路,駿馬嘶鳴一聲,停了下來。
一串沉重的腳步聲靠近。
總算來了。
溫黎主動拉開房門,門前是一隊穿著金屬鎧甲的衛兵,正中間站著一名金發碧眼的男人。
他穿著厚重的皮草,金色的頭發一絲不苟地梳向腦後,神情看上去嚴肅而古板,不近人情。
“約定的期限已經到了,按照我們之前談好的條件,今天你要跟著我回去。”
他的語氣充滿了公事公辦的態度,根本不像是在和自己的親生女兒聊天,倒像是一場冰冷的交易。
“我已經為你找到了最合適的人選,不會有人比他更為尊貴。他能夠對你表現出青睞,這也是我先前沒有預料到的。你很幸運。”
加西亞伯爵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粗糙的亞麻長裙上一掃而過,厭惡地皺眉,“以後不允許穿成這種醜陋而缺乏教養的樣子,你是加西亞家族的小姐,代表著加西亞家族的臉麵。”
他飛快地挪開視線,像是一眼都不想多看,最後撂下一句話:“現在,跟我離開。”
加西亞伯爵話音剛落,幾名麵無表情的侍女就從門外湧進來,不容拒絕地簇擁著溫黎向外走。
溫黎想了想,語氣佯裝焦急地問:“父親,我還沒有整理我的行李。”
加西亞伯爵自始至終都站在門口,像是踏入一步都會弄臟他精致的鞋底。
聞言,他嫌棄地環顧四周,冷淡道:"這裡沒有什麼值得帶回王城的東西。以後,你會擁有更多精美的東西,沒有任何的女人能夠和你比較。”
溫黎若有所思地抬起頭。
她臉上的抵觸和焦慮在這句話中淡下去。
今夜原本應該和往常的每一個夜晚都沒什麼不同的。
她會和卡修斯一起坐在壁爐邊,聽著劈啪作響的火星聲,在溫暖的火光中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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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加西亞伯爵的那句話就像是被按下了一個開關。
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一切都不一樣了。
哪怕抬起頭來,她會看到和昨天一樣的星星,一樣的月亮。
但,就是什麼都不一樣了。
沉默了很久,少女輕聲問:“父親,您究竟想要我嫁給什麼人?”
“霍華德二世,我們偉大的國王。”加西亞伯爵垂下眼盯著她,“在你們成婚之前,請你好好地將這些年忘記的禮儀補回來。”
少女睜大眼睛,語氣染上不敢置信的驚恐:"父親,可是霍華德國王已經快要六十歲了!"
她今年才十七啊,這遊戲文案組也太敢寫了,真刑。
“好了,不要廢話了。”像是一秒都不想在這裡多待,加西亞伯爵擺了擺手,不再理會溫黎率先出了門。
溫黎轉回身瞥一眼桌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羊皮紙筆記本,還沒做什麼,肩膀就被輕輕推了一下。
一名侍女低下頭,小聲催促她,語氣聽上去有點為難:“小姐,請跟我們走吧。”
溫黎沒再說什麼,跟著他們一起上了馬車。
反正該做的事情她已經做完。
該留下的東西,也找到了最合適的理由留下。
*
無垠的雪原上,一道銀白色的身影靜立在風雪之中。
雪色映著一片發白的日光,他站在樹下,垂眸望著掌心的羊皮紙,細長的睫毛下冰藍色的眼眸無悲無喜。
冰冷的風穿過他銀白色的發梢,也掀起神抱翻飛翩躚,那暗紅色的紅寶石在腰間若隱若現,襯得他膚色更加冷白。
下一瞬,他抬起手。
一片澄瑩的光澤之中,光點像是一粒種子在他的掌心沉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伸長莖乾,蔓延生長為一棵遮天蔽日的巨樹,在地麵上拓下一大片黯淡的陰影。
與樹影相比,青年的身形看上去格外渺小,然而他的神情卻依舊是淡然的。
他輕輕搖晃了一下手腕,巨樹便劇烈地搖擺起來,枝葉簌簌掉落,自發落入腳邊的藥筐之中。
不過呼吸之間的時間,就幾乎堆了滿筐,險些溢出來。
卡修斯神情冷淡
地收回手。
一陣風從他身邊掠過,托起藥筐綴在他身後,朝著木屋的方向飄去。
經過那處斷崖時,他的腳步略微停頓。
現在正值凜冬,斷崖上結了一層厚厚的白霜,光禿禿的石壁上冷寒料峭,空無一物。
卡修斯望著那處並不起眼的枯草,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可下一瞬,他身側卻凝起澄瑩的光點,旋轉著掠起,包裹住那朵蜷縮在枯草之中看不出形狀的花蕊。
色澤頹敗的草木瞬間染上一層薄薄的綠,那株不知名的花迅速地生長,在荒蕪的雪原裡,像是唯——抹鮮豔的亮色。
雪花飄落凝固在花蕊上,卻並未將它凍傷,反倒在雀躍的光點中乖順地緊貼在花瓣上,凝成一層像水晶一般剔透的外殼。
卡修斯輕輕揚起手,那朵花便輕盈地隨著風飛向他,柔和地落入他掌心。
他垂下眼。
她應該會喜歡。
回到木屋中時,房間裡卻空無一人。
這裡沒有顯示出多少外人入侵的痕跡,家具規整地擺放在原地,壁爐中的火堆安穩地燃燒著。
就像是主人不過心血來潮外出了一趟。
卡修斯身形流暢而筆直,他在桌邊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除了研究草藥,少女對任何事向來都是三分鐘熱度。
但她每天都會按時在這裡坐下,拿著那支陳舊的羽毛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然後珍重地將筆記本放回抽屜裡珍藏起來。
現在,那本日記正安靜地躺在桌上,上麵的墨跡不久前才乾涸,還能嗅到新鮮的油墨味道。
【父親今天會按照我們的約定來接我回到王城,那修應該怎麼辦呢?】
【約定的期限到了,他應該會離開。】
【他甚至沒有告訴我他的真名。】
【他應該……也不會喜歡我。】
【再見了……一個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好看的怪人。】
卡修斯神情沒有任何情緒。
他眸光冷靜地望著那本日記,冷峻的麵容卻宛若疾速凝結上一層森寒的冰霜,冰藍色的瞳色變深,漸漸沉鬱一片黑暗。
時間的確過得很快
,他甚至沒有意識到,今天就是約定的最後一天。
一年已經匆匆過去。
卡修斯抬起眼,視線緩慢地掃過熟悉的陳設。
沒有少女像百靈鳥一般的悅耳聲音不斷地落在他耳畔。
這裡安靜得隻剩下寂寥。
他閉上眼睛。
一切聲響在這一刻靜止。
一陣詭異空靈的死寂之後,他聽見風中殘留的聲音。
“現在,跟我走。”
“可我還沒有收拾我的行李。”
"這裡沒有什麼值得你帶回王城的東西。"陌生的男聲語帶不屑。
“父親,您究竟想要我嫁給什麼人?”
“霍華德二世,我們偉大的國王。”
“父親,可是霍華德國王已經快要六十歲了!”少女的聲音聽起來訝然而恐懼。
“好了,不要廢話了。”
"....."
卡修斯緩緩睜開眼睛,眸中還未收斂的晦暗情緒湧動。
在他的掌心,那株凝著霜雪的鮮花倏地破碎。
飛濺的冰雪四散入空中,再也看不見蹤跡。
“去找到她。”他收回手,淡淡地說。
他是風,是雪,是雨。是無處不在的自然。
它們會告訴他。
她在哪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