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VE 127(1 / 2)

山間的深冬,漫天落雪。

灰綠色的樹乾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霜雪,呈現出一種灰白的色調。

枝頭的針葉片被薄雪壓得微微彎曲,墨綠和雪白融在一起,從遠方看去,像是一片深綠泛著乳白的波濤。

兩側是綿延起伏的山脈。

一半被厚重的積雪覆蓋,銀裝素裹,另一半日光溫涼,密林中穿行著潮濕溫柔的風。山間是一條狹窄的小路。

路上並肩走著兩道身影。

"這麼長時間過去,這裡看起來似乎變化並不是特彆大。"

身形纖細的金發少女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遭的景致,一雙明亮圓潤的鳶尾色眼眸中閃爍著光暈,說不上是新奇還是懷念。

她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兩側迥然不同的風景,"氣候也還是這麼古怪。"說著,她抬起頭看向身側俊美冷倦的銀發神明。

"你說是不是,修?"

與千年前的他不同,此刻卡修斯穿著一身濃墨般的純黑色神袍。寬闊的披風沿著筆直挺拔的脊背向下垂落,掩住他勁瘦的腰身,以及腰間高懸的細劍。

象征著暴食之神的不死鳥圖案在風中滾動,在霜雪的掩映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也襯得他的氣息愈發淡漠。

卡修斯的眉眼肅冷,臉廓深刻分明,唇線薄而淩厲。這種長相看上去其實並不是很好相處,有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感。

可他看著金發少女的眼神,卻像是沉靜的冰藍色深海,蘊著一種能夠包容一切的溫和。

"的確古怪。"

溫黎笑意盈盈地對上卡修斯的視線,身體非常自然地靠近他,幾乎蹭到他懷裡去。

在昨天成功把澤維爾的改造度刷滿之後,溫黎就打算趁熱打鐵,趕緊把下一位可攻略男主也一並拿下。

——那天瞬息之間,拿到紫色SR卡片的,正是卡修斯。

所以在和卡修斯見麵之前,溫黎就直接點開遊戲麵板,切換到[浪漫佳約]玩法界麵,解鎖了屬於暴食之神的最後一段約會劇情。

他們交談間走過長而曲折的山間小道,覆著皚皚白雪的轉角處柳暗花明,喧囂人聲隱隱約約順著風傳遞過來。

遊戲

光屏自發彈出來,文案在屏幕上滾動起來。

【前方的道路開闊起來,人群熙攘,在冷暖分明的分界線上顯得尤為熱鬨。

這裡距離千年前那個曾經見證過無數幸福坎坷的小木屋很近,但是熟悉的地方卻變得不再像千年前那樣冷清。

這裡已經被開發過。

曾經荒無人煙的密林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建起了村落,高高低低的木屋錯落,不再像當年那樣寂寞而荒涼。

有的門前還圍了木柵欄,間或有幾隻牛站在邊緣吃著牧草,一邊好奇地朝著你們這兩張陌生麵孔投來一瞥。

你有些感慨:“真是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也不知道當年我們曾經一起住過的木屋還在不在了。"

溫柔的風撫動卡修斯眉間的銀發,露出那雙寂冷的眉眼。

“我將它用神術保護了起來,普通人並不能看見它,更無法接觸。”他低頭,"你想去看嗎?"

你微微一愣。

其實這句話你也隻是隨口一提,卻沒想到卡修斯竟然真的當了真。而且,在你不知道的漫長歲月裡,他用心地守護著你們之間的秘密。

心裡湧上一股暖流,你很快就笑出來:“當然要看。”

說著,你轉頭看著四周似曾相識卻又煥然一新的景致,主動提議道,“我們可以隨便走走,順路看一看我們之前常去的地方。”】

儘管經曆了上千年,這裡也早已經住了不少戶人家,但是山林間屬於自然的氣息卻並未被破壞。順著潺潺流淌的溪流,他們逐漸遠離人群,走到密林深處。

小溪旁十幾塊形狀奇特的巨石,溫黎依稀記得曾經她很喜歡坐在上麵玩水。

現在想想,通過[哆啦B夢の時光機]回到過去的那段歲月,幾乎算得上她穿越進遊戲世界以來最輕鬆的時間。

但也的確無聊,畢竟沒有手機可以玩,密林裡又沒有什麼娛樂項目。她真實體驗了一把在深山老林裡隱居閉關的生活。

零星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閃回,溫黎突然有點懷念,乾脆學著之前的樣子小心踩著石塊還算平整的邊緣,攀上巨石邊。

但不知道是她後來在遊戲世界裡養尊處優太久,還是過長時間沒有運動過不適應,曾經她能夠單獨輕鬆坐上的巨石現在對她來說反而有些

岌岌可危。

金發少女一個沒小心踩空,重心倏地一偏,整個人搖晃了一下。下一瞬,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便抓住她的手臂,將她穩穩地扶正。卡修斯擰眉看著她:“小心。”

"難道是我變老了嗎?明明現在這個身體還很年輕。"

金發少女微微撇了一下嘴,倒是沒有繼續動作,而是順著卡修斯的力道被他扶著回到了地麵上。但語氣聽起來卻有些悶悶不樂。

"沒有,隻是石塊變得更陡峭了。"

卡修斯單手攬著少女的月要將她抱回地麵上,不緊不慢地收回手。

“你說得很有道理,一定就是這個原因。”

隻是這一句很簡單的安慰,少女卻像是一早就在等這個能夠說服她的理由,又抓住了什麼真理,黯淡的眼睛又重新明亮起來。

先前短暫的失落一掃而空,她提著裙擺三兩步跑到小溪邊蹲下,一隻手探入清澈見底的溪水中,惡作劇般轉身朝著他撩起水花。

"還和當年一樣涼。”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雙彎月,“這一次,你確定還是不來試一試?"水花飛濺,微涼的水汽穿過卡修斯的碎發。

他淡銀色的睫羽微微動了一下,任憑那些水滴落在他眉間。

他是掌管自然的神明,不過是幾滴清水,尋常時候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但這一次,他不想讓她失望。

卡修斯望著少女染著濃鬱愉悅的背影,終究抬步朝著她身邊走去。他半跪在溪邊,厚重的神袍曳地,如水波般漾開。

蒼白骨感的指節從黑色長袍中探出來,不疾不徐地浸入清淺的水麵。瑩亮的水波反射著光亮,流淌在他的指尖,將他的膚色映得更白。

少女此刻反倒沒有再對著他潑水,似乎覺得這樣偷襲有些不道義,隻是蹲在一邊笑眯眯盯著他。她的語氣蘊著些獻寶一般的炫耀感:"很舒服吧?是不是有一種很自由的感覺?"卡修斯輕抿唇角,薄唇牽起一抹很淡的弧度。

“嗯。”他撩起眼睫,“很自由。”

少女眸底浮現起一閃即逝的訝然,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回答。

隨即,她唇角的笑意便愈發加深了。

"還可以更自由一點。"

袖擺處傳來一股力道,少女朝著他的方向靠近了一點,身上很淡的馨香若有似無地傳遞過來。卡修斯沒有反抗,順著她的力道陪著她倒在身後的草地上。

此刻正值正午,冬日的暖意不像夏日那樣熱烈,而是疏淡地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天空很乾淨,藍色淺得發白,被日光和不遠處的雪原掩映著,乳白色的層雲不規則地卷集著,和天幕融化在一起,像是另一片明亮而連綿的雪山。

"當年我們一起看星星的草坪,現在已經住了人,不方便再去了。"

金發少女躺在他身邊,側著臉看他,“時間也不對,現在看不見星星,不過故地重遊,我們可以看太陽,湊合一下。"

說到這裡,她睜大眼睛,然後又“哎呀”一聲把眼睛閉起來,用力揉了揉。

"……就是有點刺眼,不好看。"

少女迅速爬起來,伸出一隻手扯著卡修斯的衣擺:“算了,我們還是去彆的地方吧。”

卡修斯向來無波無瀾的眸底漾起一抹很淺的笑意。

他俯身欺近,修長指尖在少女眉心輕點。

一抹神光湧入她緊鎖的眉心。下一瞬,少女便驚喜地睜開眼睛。

"不痛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像是為了展示證明什麼,眼皮用力向上撐,纖長卷翹的睫毛幾乎掃到自己眉毛上,

"一點事都沒有了!謝謝你哦,修。"

"以後不要再直視太陽。"卡修斯收回手,"尤其是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

"當然不會了,沒有你的話,我沒事做看太陽做什麼?"

少女有點莫名地瞥他一眼,突然想到什麼,眉眼間的笑意淡了一點。

"而且……魔淵裡沒有太陽啊。"

這句話像是驚擾了什麼,銀發神明神情微頓,向來古井無波的眼底浮起一抹辨不清思緒的漣漪。

是她的表現太過自然尋常。

一時間,他竟然當真以為自己回到了曾經。

像是一場美好的幻夢。

連真假

虛實都辨不清。

但似乎任何陰霾都很難在少女身上過久地停留。她隻是安靜了一瞬間,臉上便重新洋溢起再自然不過的笑容。

“咱們去看看當年那棵梨樹吧。”她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那可是我們初遇的地方哦。”雖然也是離彆的地方。

【在你們走回當年那片雪原時,大雪已停。

迷霧散去,綿延的遠山儘頭在雲層中半明半昧,仿佛被蒙上一層朦朧的薄紗。不遠處的雪地上,立著一棵高聳的梨樹。

經曆了千年,深褐色的枝乾也比你記憶中的樣子更粗壯道勁。根莖深深陷入雪地之中,枝頭覆滿了白色的細雪,卻並未開花。

空落落的,像是在等待著什麼還未完成的故事。

梨樹周圍被圍上了木柵欄,柵欄外三三兩兩站著幾個人,皆輕闔雙眸雙手合十,神情虔誠的像是在祈禱什麼。

你有點好奇,拉著卡修斯站到人群邊緣。

走到這個位置,你發現正巧樹邊站著一名身穿鹿皮大衣的男人,正在說些什麼。在他周圍圍坐著幾名年輕的少年少女,皆一臉好奇期待地盯著他。風將他們的聲音若隱若現地吹過來。

“傳聞中,在千年前,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神明之間的戰爭。”

“但和你們想象中那種恢弘的、勢均力敵的、雙方各帶著千軍萬馬的場麵不同,這是一場寡不敵眾的戰爭,是一場注定了悲劇收場的困獸之鬥。"

一名少年感歎道:“那完蛋了!車輪戰誰能承受得住?就連人類都雙拳難敵四手,神明們各個那麼厲害,寡不敵眾的話,豈不是會死得很慘烈?"

身穿鹿皮大衣的男人一笑:“結果還真不像是你想象的這樣。”

“那是什麼樣?”少年不可置信道,"難不成,寡不敵眾的那位神明,竟然獲勝了?""這倒是沒有。"

少年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說嘛——”“但他也並沒有戰敗。”男人慢悠悠將後半句話補充完。

“……怎麼會!”少年瞪大眼睛。

“那他也太厲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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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他的劍因為殺戮過多而卷刃,衣衫被不知道屬於誰的鮮血浸透,就連身邊的雪地,都被流淌的熱血而融化。"

說到這裡,男人歎了一口氣,"不過,即使是這樣,他也還是失敗了。"另一名少年插嘴道:“您剛才不是說,他沒有戰敗嗎?”

男人笑了一下:“有時候,失敗並不止局限於世俗意義上的勝負。”

“當你失去了你最想要守護的,那麼即使強大到能夠立於不敗之巔,對於你來說,這一切依舊是失敗的。"

氣氛無端有些沉重。

"這麼說……這真是一位強大卻孤寂的神明。"少年嘖嘖了一聲,故作深沉地感慨。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少女主動開口:“那……這位神明想要守護的,究竟是什麼呢?”像是開啟了一個新的話題,沉凝的氣氛瞬間散了。少年們也重新抬起眼:“是啊,這場奇怪的戰爭究竟是怎麼開始的?”

"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男人伸手揉了揉少女的發頂,“傳說中,當時跟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與他身份雲泥之彆的人類。但是至於他究竟想要守護什麼,恐怕也隻有那位神明本人才知曉了。"

“那他現在還活著嗎?”少年興致勃勃道。“當然,神明的生命漫長而不朽。”男人屈指在少年額頭上彈了一下。

“好了,今天的放鬆時間到了,你們的西班牙語作業做完了嗎?趁著你們的母親還沒有回來,趁早回去。"

"啊……"

幾聲哀嚎聲響起,但少年少女並沒有拒絕,一邊苦著臉一邊跟著男人朝著遠方走去。"不過,您剛才說的故事,是真的嗎?"“或許是。也有可能,這隻是傳說。”

"如果是的話,我賭一個麵包,這一定是個愛情故事!"

光屏散去,溫黎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

她下意識朝著男人和少年少女們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站在人群邊緣,聽著彆人訴說自己的故事。

這種威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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