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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它的視線落在溫黎身側的水池,語氣莫測地輕嗤了下, "還有,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吵?"

很吵?

溫黎腦中一陣眩暈,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已經很努力地減少一切可能發出的聲音,隻為了不吵醒這危險嗜血的惡龍。而且,她十分確定,她真的沒有製造任何噪音。

——

-整個空曠冰冷的城堡之中,就連火星爆裂的劈啪聲都清晰可聞。

然而,置身於這點滿了燭火的城堡,溫黎卻隻覺得周身一陣陣發冷,渾身的肌肉都在叫囂著無力與酸痛。

嬌弱..

或許的確如此

在連日旅途的奔波與驚心動魄的情緒起伏之下,她的身體終究到達了承受的極限,此刻岌岌可危地瀕臨崩潰。

注視著惡龍那雙碧綠的眼眸,溫黎輕輕吐出一口氣。

再堅持一下,現在她處境不明,如果倒下了,就連最後生存的依仗也會失去。

想到這裡,她竭儘一切地在一團漿糊般的腦海之中尋找出從小習得的宮廷禮儀,唇角用力牽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佯裝冷靜地開口: "很抱歉……

閣下。"

一時間,她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麵前這幾乎與城堡同高的墨色怪獸。

龍族是存在在神話之中的物種。

傳說中龍族天生擁有著神明賜予的強大力量、幾乎與天同壽的漫長生命,以及神秘古老的家族。那麼想必,麵前這頭惡龍,一樣擁有著屬於他的名字。

纖長卷翹的睫羽顫了顫,溫黎抿了下唇,語氣輕柔: "……請問,我應當如何稱呼您?"

惡龍均勻的呼吸聲停頓了一瞬,悶雷般沉重的聲響刹那間凝滯。

隨即,溫黎看見惡龍的爪朝著她的方向迅速地挪了挪。粗壯的關節伸展,肌肉鼓動。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便被惡龍的陰影徹底攏在其中,可怕的威壓登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

"你在問……我的名字?"

惡龍低沉的聲線之中透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錯愕和意外。溫黎感受到它灼熱的吐息似火般落在身上,蒸騰得她又是一陣眩暈。

"是的,閣下。"

溫黎咬住下唇,飛快地補充了一句, “您可以叫我溫黎——當然,如果您不願意透露的話,可以當我沒有問過。"

然後,她便安分地閉上嘴,隻睜著一雙鳶尾色的眼眸,頂著一身臟汙的長裙和淩亂的長發,怯生生地注視著惡龍。

溫黎並不確定她會得到答案,但在她開口的瞬間,迎接她的卻並不是什麼飽含慍怒的懲罰與疼痛。

下一瞬,惡龍的冷冽的聲線響起。"珀金。"

溫黎愣了下: “什麼?”

“我的名字。”短短的一瞬間,珀金已經重新扭過頭去。

巨大的頭顱搭在金山一角,長尾無規律地掃動著。

他睜開眼,淡淡瞥來一眼, “希望你並不是想要告訴我你沒有聽清——我是不可能為了你再重複一次的。"

"不,不是的。"溫黎眨了眨眼,提起裙擺向他行了一個標準禮, “珀金閣下。”

她並不是沒有聽清他的話,隻不過並沒有預料到他竟然會如此配合。

——不論如何,珀金看起來並不想傷害她,

甚至或許願意與她和平相處。

雖然不知緣由,但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很好。”惡龍的長尾擺了擺。

不知為何,溫黎隱約看出了幾分受用。

視野之中,珀金再次閉上眼, “那麼接下來,保持安靜。”溫黎連忙點頭,繞開珀金一下又一下砸落地麵的長尾,再一次回到將就了一整夜的石床上抱膝坐

下。

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應該就足夠“安靜”了吧?

然而,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甫一鬆懈下來,溫黎便感到一陣被忽略已久的饑餓頓時湧來。就連胃部也開始鑽心地絞痛起來。

她下意識死死攥住身前的衣襟,試圖緩過這一陣突如其來的難耐。

可身體卻不聽話地抗議著,一串不大不小的“咕咕”聲自腹部鑽出,在空曠的宮殿中來回蕩漾。溫黎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在她有記憶的十幾年之中,她的身體從未發出過這樣不體麵的聲響。而她也向來感受不到任何饑餓。

每三四個小時,都會有大陸最權威的營養師為她搭配膳食。當然,這並不是最重要的。令人絕望的是,她方才口口聲聲答應了珀金。——保持安靜。

溫黎用力按住腹部,試圖將那一連串不住逸出的聲響按回去,然而收效甚微。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珀金閨攏的雙眸早已無聲地張開,正意味不明地盯著她。

一時間,溫黎甚至不知道是否應當開口解釋。如果這時開口說話,那才算是她主動打破了她的承諾吧?

她卻沒想到,珀金率先打破了令她窒息的沉默。

“真是脆弱。”他譏誚笑了下, “你不會是餓了吧?”

在那布滿了鋒利堅硬鱗片的龍首上,溫黎竟然恍惚間辨認出了幾分強行壓抑著不耐煩的困惑和………關心?

試探著小幅度點頭,溫黎揪緊了衣擺,心裡有些忐忑。

或許是她的沉思在珀金眼中自動化為無意義的沉默。他巨大的羽翼煩躁地扇了扇,長尾無規律地來回掃動。

“我不記得饑餓什麼時候會剝奪說話的能力。我在問你,是不是餓了。”清冽的聲線微微一頓,珀金語氣不佳地補充, "麻煩的人類。"

/>剛才還是“嬌弱”,現在就變成了“麻煩”。溫黎無奈,她在它心目中的印象簡直稱得上急轉直下。

她卻不合時宜地莫名想起父王。

那是一個在旁人眼中強大而冷漠的男人。然而在她眼中,他是世上最溫柔的父親和丈夫。

她兒時便經常望見他口是心非地靠近花園中熟睡的母後,口口聲聲說著“麻煩”,眼角眉梢卻皆是化不開的柔情蜜意。

他會動作輕柔地將母後抱回寢宮,生怕擾了她的酣夢。唇畔下意識勾起一抹懷念的笑意,溫黎並未動怒反駁。

饑餓和病痛撕扯著她的理智,她幾乎在這一瞬間忘記了恐懼,隻順應著本能輕聲道: “是有些餓了,珀金閣下,我似乎已經將近一整天沒有進食了。"

惡龍看起來與剛才並沒什麼分彆。或許是看得多了,她竟然可以直視那雙起初令她恐懼的眼眸。

她依稀看見了片刻的空白和怔愣,可還沒等她來得及細細辨認,珀金便動了動,碩大的頭顱扭向她相反的方向。

這是生氣了?

溫黎連忙開口: "不過,我還可以忍耐,希望沒有打擾到您……"

巨大的風聲將她未儘的話湮沒,惡龍展開雙翼,落地彩繪玻璃窗中折射的日光儘數被隔絕。溫黎的視野瞬間黯淡下來,仿佛一瞬間來到黃昏日暮。

“安靜點。”

轟鳴聲中,拱頂緩緩自正中向兩旁分離。

其上赤.裸垂眸仰躺的女人被攔腰斬斷,惡龍墨色的身體自其中穿過,龐大的身軀投下沉暗的陰翳。

在它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前,溫黎聽見一聲極輕的聲音。輕得像是一片天使翅膀上落下的羽毛,落在耳中時已幾乎分不清重量。

“真是麻煩。”

溫黎微微怔了下。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那麼珀金現在這是……替她去尋找食物嗎?

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結合先前發生的種種,這似乎是她能夠想到的唯一解釋。溫黎無意識地揉著抽痛的胃部,心底恍然冒出一句不走腦子的感慨。——珀金看起來,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惡龍手劄】

為我留下詛咒的人告訴我,一位擁有著水

滴形淺粉寶石的少女能夠解除折磨我千年的枷鎖,她將會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路過我黑暗陰冷的城堡。

我要做的,是讓她心甘情願地把寶石交給我。

這是我遇見的第九千二百二十六個符合條件的少女。

如果這一次她的寶石依舊沒有用處,我一定不會再相信這愚蠢至極的預言。

這是最後一次。

不過,沒想到人類竟然這麼弱小,餓上一天都不行。——明明從前的少女大多三五天才會求我為她們提供食物,我以為這是人類進食正常的頻率。

這次的人類似乎不僅在這一點上與之前的人不同。

在她開口說話時,陽光從窗口灑進來,落在她破損的衣裙和淩亂的發絲上。

我明明見過不少人類女人,也見過所謂最聖潔美麗的天使長。可在那一刻,看著她發光的側臉,我竟然呆了一兩秒。

那種凝視著我的眼神,太過柔和,太過專注。

就像是她真心需要我。

而不是惡心的利用和哄騙。

真是該死!

一定是因為她的聲音太輕柔,像海妖的歌聲蠱惑漁民一樣,蠱惑了我。

不過,看在她是水晶的主人,我就勉強多占用些休息的時間,每天替她找些食物來吧。……麻煩的人類。

對了,人類喜歡吃什麼來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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