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金的臉色卻更差了,像是被戳破了什麼不願提及的心事。
他盯著她打量了許久,才語調譏誚地開口: “隻不過是城堡旁廢棄人家中留下的雜物,沒什麼可謝的。"
頓了頓,他擺動的長尾緩緩停下來: "……叫我珀金就好。"
他開口太過含混,溫黎一時間
沒能聽清: "什麼?"
“我說, ‘珀金閣下’聽起來太吵。"惡龍頓了下,語氣染上欲蓋彌彰的不耐, "——你少說幾個字,我能清淨不少。"
幾乎是瞬間,溫黎就領會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從善如流地提著“披肩”,行了一個標準的淑女禮,唇瓣含著笑意,眸底閃爍著星: “珀金。"
隨即,視野中惡龍的尾巴立了起來,小幅度地搖晃。
"這樣一來,我勉強能夠忍受你製造的噪聲。"惡龍高傲地仰著頭,渾然不覺自己早已暴露。
巨翼卻悄悄伸展,將少女渺小的身影攏在其中。
溫黎乾脆在他巨大的羽翼下席地而坐:“珀金,你既然可以化作人形,那今天為什麼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除了那一天,我都無法化成人形。”惡龍垂眼,聲音稍微有點不自然的僵硬。"——那一天,是我的發.情期。"
發.情.期?!
溫黎臉上“騰”地一下燒起來。
她竟然在珀金的發.情.期,和他那樣地貼近……難怪,他會一而再地命令她離開。
她有些不知所措,乾巴巴地接話: “……龍都是這樣的嗎?我是說,在……那一天會變成人類的樣子?"
"不,隻有我。”珀金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冷漠, “因為我是人類與龍族結合後,誕生的怪物。"
人類與龍族結合?
溫黎訝然地瞪大雙眼。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
珀金的用詞頗有些偏激。
她幾乎能夠從他的隻言片語之中,感受到他深深的怨恨和痛苦。
他身上,必然發生過什麼極不愉快的事。一時間,溫黎有些不知如何安慰。
她對珀金稱不上了解,更彆提對他諱莫如深的過往感同身受。
那日所見的昏暗的地牢,生鏽的鐵鏈,以及他習以為常般的消失,皆無聲地訴說著某些不知名的夢魘。
不過,珀金似乎不反感她的歌聲?
那一天,在她開口之後,他的狀態的確有所
緩和。
靜了靜,溫黎佯裝不經意地開口: “我聽過一首很美妙的曲子,想要分享給你,你願意聽嗎,珀金?"
惡龍沒有回應,興致缺缺一般閨上眼眸。然而在巨翼之間的空隙,溫黎隱約看見他身後高高豎起的尾尖。
她心下安定了些,儘量放輕了聲音哼唱。
實際上,在這電光火石間,她腦海裡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搜尋到合適的音樂。
故而,她隻得硬著頭皮,順應著本能尋找不知名的音調,一連串音符拚湊出嶄新的曲調。
待她終於絞儘腦汁地停下來,惡龍的鼻息已不知不覺變得綿長。
溫黎輕手輕腳地扭過頭,望見惡龍寬闊柔軟的腹部。
那曾經被他讓給她作床鋪的地方,正極富節奏地一起一伏。
她不禁回想起那一夜的高熱,渾噩漸次被溫暖搖晃褪去。
那是她第一次意識到,珀金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可怖。
在原地坐了許久,溫黎才小心翼翼湊近他,躡手躡腳地將上半身靠在他身體上。
或許是她的歌聲太過催眠,珀金似乎陷入了沉眠。就連被她靠在腹部,也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然而巨大的龍翼卻本能般動了動,翅尖堅硬的骨骼輕輕觸在她身體上,將她向內更推了推。隨即,巨翼便自然地落在她身前的空地,將她牢牢攏在其中。
溫黎其實並不困。
這是她第一次意識清醒地在珀金的羽翼下,耳畔充斥著它渾厚的呼吸聲。間歇時,她甚至可以聽見遠方此起彼伏的蟲鳴。
——這是她從前從未體驗過的生活。
似乎,沒有她想象中那麼難耐。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幾乎開始下意識享受這樣難得的靜謐,遠方卻驀地飄來一陣悠揚的卡祖笛聲。
那聲音飄飄忽忽,在惡龍沉重的響鼻聲中微弱得幾不可聞,溫黎卻身體猛地一僵,眼中迸發出狂喜。
是林頓!
是林頓的笛聲!
林頓竟然真的信守承諾,來救她了。
隨即,她臉色瞬間慘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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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絕不會因他這些日子的友善而忘記。被驚醒時的他,是危險的。
她必須想個辦法,在珀金蘇醒前提醒林頓,讓他停下笛聲。溫黎僵直著身體,強忍著內心的焦急,緩慢地起身。
她嘗試著減少一次性抽離的力道,儘可能不去打擾珀金。而他也的確如她所希望的那樣,一動不動地伏在原地。
柔軟的披風在這一刻莫名顯得無比累整,溫黎抿著唇,乾脆一把甩開沾染體溫的毛毯,試圖自巨翼的縫隙之中鑽出。
然而,下一瞬,比起先前任何時候都要冰冷的聲線便在她耳畔響起。"你想去哪?"
【惡龍手劄】
我曾經想過,如果她不是水晶的主人,我就把她放生,像之前任何一次失望之後那樣。但是察覺到她想走,我竟然很生氣。比平時睡眠被打攪之後,還要更生氣。
我現在可以確認,哪怕她不是水晶的主人,我也要她一直陪在我身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