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暄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文書。
張真人道:“在客棧裡安義侯應該沒有發現您,總不能就將徐大小姐晾在一旁不管了,說不定女娃娃現在正著急。”
她會著急?
“你想多了,”宋成暄抬起眼睛,“安義侯發現有人在屋子裡,否則他也不會突然來查看,至於徐大小姐,她已經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我去不去與她來說也沒有多大區彆。”
她知道廣平侯夫人就在他手中,他又將那張空白的兵部密信給她看過,她心中對他的處境很清楚。
就算兵部想要招攬他,給他幾分顏麵,但是王允為官多年,在朝中頗有口碑,他再拿不出證據來質疑王允,很快都會被反咬一口,朝堂上言官可不管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他對安義侯的敵意,想必她也看在眼裡,既然他不上門,她也不會來問,隻要案子能夠繼續查下去,其餘的都不重要。
幾次來往,他對她已經有了更多的了解。
她是他見過最冷靜、自信的女子,做事果斷、利落,更懂得審時度勢,不會輕易被情感左右。
隻有在客棧見到安義侯那一刻,她那雙清澈的眼睛迅速被歡喜淹沒,神情茫然不知所措,見到這般情形,才讓人想起她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女,那時候的她看起來雖然十分柔弱,仿佛輕易就能被情感所擊倒,但是整個人一瞬間都變得更加鮮亮起來。
這是在她真正關心的人麵前露出的真容。
安義侯府和她的家人比什麼都更重要,她自然也會積極地找到陷害安義侯的人。
這件事過後,大家想的都更清楚。
他不會退出,她也會一查到底,彼此個行其責,沒有再見麵的必要。
“我知道了,”張真人道,“不是公子要晾著徐大小姐,而是徐大小姐晾著公子,公子會不會覺得徐大小姐很無情。”
一句玩笑話,卻收到了兩道淩厲的目光。
張真人不敢繼續說下去。
宋成暄眯起眼睛。
張真人立即走出了屋子,在公子身邊時間長了,對公子的情緒他還是很了解的,一般到了這種時候,他們都要遠遠地躲開。
撞見門口的永夜,張真人眨了眨眼睛:“如果沒有事要稟告,我勸你還是不要去。”
永夜黑著臉:“你又亂說話。”
張真人歎口氣道:“我還不是為了寬慰他。”
張真人走了之後,院子瞬間變得安靜的可怕,永夜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
京城的一處角落裡,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蹲在那裡,這乞丐剛來了不久,開始還被這片的乞丐追著欺負,到了後來沒有人再去打他,反而會給他一些飯食讓他充饑,有時候是半碗餿飯,有時候是散發著臭味兒的雞爪。
因為他是在太可憐了,不知道經曆過什麼苦痛,他身上滿是傷口,頭發也少了一大片,裸露出來的頭皮看起來血肉模糊,而且散發著一股股腐爛的臭味兒,蒼蠅、蟲子在上麵飛來飛去,開始他還會伸手將蠅蟲趕走,後來他也沒有了力氣,就任由它們去了。
早晚他都會成為一具屍身,讓更多的蟲子蠶食他的皮肉,這就是他的歸宿,誰也無法改變。
大多數時間,他都垂著頭,仿佛在昏昏欲睡。
偶爾被巡邏的衙差踹醒,衙差抓住他的頭發,讓他露出麵容來,不過下一刻眾人就被嚇住,那臉也是同樣的血肉模糊,一隻眼睛已經瞎了,眼皮貼在乾癟的眼眶上,看著說不出的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