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 好似被春風撫動一下,泛起微微的漣漪,卻在一瞬間歸於平靜。
蘇嫵雙頰微紅, 含羞帶怯的覷了他一眼, 這才勾著眼,坐在窗邊。
“嗬。”康熙低低一笑,她眼神向來嫵媚,不負她的名字, 這般蜻蜓點水的一瞥,倒引得人愈加惦念。
她懷著身孕, 兩人都收著,不敢鬨。
室內一時間靜謐下來, 蘇嫵閒來無事, 拿了絹布練習堆紗玩, 最近愛上了絹花, 覺得極為好看。
她剛開始玩,手藝不怎麼好, 心裡頭想的造型, 和出來的不一樣。
而一旁的康熙便捧著書來看, 她書房裡頭的書也極多, 看著還挺有意思, 不知道她從何處淘換來的。
“這書你都打從哪尋來的?”康熙問。
蘇嫵放下手中的絹布, 款步來到康熙跟前, 看著他翻過的書,遲疑道:“應是前幾日在景陽宮尋的。”
她懂的東西, 和這個時代不一樣, 能懂裡頭尋出來點差不多的, 就覺得如獲至寶,直接帶了回來。
對於她來說,這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多看書總是沒錯的。
“原先的時候,臣妾就想著,早已學透先賢文章,這站在旁人肩膀上,必然居高臨下。”
“這些時日臣妾讀書多了,方才覺得自己渺小至極。”
“原來,旁人比我想象中的懂。”
她確實有點羞愧,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就想,她一個紅旗底下長大的,怎麼也要比古人要聰慧的多。
當她遍覽群書的時候,才知道不是這麼回事。
她懂的知識,古人早有涉獵。
甚至她不過是學習罷了,對方是創造。
康熙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你倒是真聰慧。”他也是這麼想的,都是西方蠻夷之地,但他學著西學,自然明白其中的博大精深,並不是‘蠻夷’二字可以概括。
兩人觀點一致,蘇嫵趁機湊過來,纖白的指尖牽著他衣袖,軟乎乎道:“臣妾知道您對西學感興趣。”
她話沒有說明白,但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我也想學。
康熙摸了摸她的臉頰,溫聲道:“學習比較苦,你受得住?”
蘇嫵點頭,索性往他懷裡一窩,汲取他身上溫暖的溫度。
“那成,等老師來了,朕叫奴才來喚你。”康熙調整一下姿勢,將她徹底摟在懷裡,兩人對著一本書來看。
兩人複又安靜下來,隻剩下翻書頁的聲音漸起。
看了一會兒,康熙覺得懷裡的嬌軀越來越重,他垂眸來看,就見方才還雄心壯誌的人,這會兒閉著雙眸,睡的香甜。
她醒來的時候,一雙清澈明亮的雙眸如春水映桃花,波光瀲灩,靈動媚人。
這般酣睡,顯得柔順又乖巧。
他湊近了看,就見她臉蛋白皙,一點瑕疵都沒有,堪稱欺霜賽雪,膚如凝脂。
隻有細膩些微的絨毛,給她帶來幾分稚氣,讓人知道,這個嬌媚的姑娘,不過碧玉年華。
康熙用指尖隔空描繪著她彎彎的細眉,不禁微微一笑,將她往懷裡又摟了摟,身子後仰,爭取讓她睡的舒坦些。
又擔心她冷,康熙一抬眸,梁九功便知機的奉上薄毯,看著金尊玉貴的萬歲爺,仔細的給女人蓋毯子。
皇上莫說伺候彆人,就是自個兒的毯子滑落,也隻會遞眼神,叫奴才撿起來給他蓋好,還會覺得奴才伺候不周。
何曾有這般溫柔體貼的時候。
翊坤宮愈加安靜起來,間或有小奶貓細細的叫聲從遠處傳來,隱隱約約聽不大清楚。
卻愈發叫人覺出幾分歲月靜好的安逸來。
康熙擔心吵著她,便不再看書,也跟著閉目養神,誰知道懷裡摟著她太過舒服,竟然也跟著睡著了。
等他睜開眼睛,就見蘇嫵安靜的趴在他身上,乖巧的看著他,在他睜眼的瞬間,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雙眸也跟著注入光,亮晶晶的。
“醒啦。”她聲音甜甜。
康熙被她聲音蠱惑一下,攬著她腰肢,在那唇瓣上輕輕的啜吻著。
兩人摟著細細親,並不激烈,隻是唇瓣和唇瓣的輕微交流。
兩人相視一笑,手牽手起身。
康熙剛立起來就忍不住輕嘶一聲,在她擔憂的眼神中,哭笑不得:“腿麻了。”
抱著她那麼久,當時不覺得,這會兒才察覺出來難受。
蘇嫵握著小拳頭,就要來給他捶腿,康熙心中慰貼,但哪裡舍得她來錘,自己胡亂錘了兩下,努力的控製表情,這才故作淡然道:“無事。”
實則腿這會兒又麻又脹又疼,那種滋味簡直是絕了,無以言語。
幾日裡下來,兩日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一道看書學習,覺得還挺舒服的。
是日,康熙上朝去了。
蘇嫵手裡端著茶盞,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茶,一邊漫不經心的聽初桃說劉庶妃的事。
“咱翊坤宮到底比不得乾清宮戒備森嚴,所以她的動作要肆無忌憚些,最近在跟春兒接觸。”
這春兒不過是個小宮人,管的也不怎麼緊要,就是二門處灑掃的,然而這個位置,能夠縱覽翊坤宮,不管這宮裡頭發生什麼,對方都能在最快的時間知道。
“被收買了嗎?”蘇嫵拄著下巴,若有所思的問。
初桃神色一利,冷笑道:“眼皮子的狗東西,現下已經露出苗頭了。”
若真的一心不事二主,有人尋她,就應該直接捏著把柄來報主子,而不是像她這般,扭扭捏捏的,倒不是拒絕,而是待價而沽。
她眉眼一利,笑眯眯道:“可是要做掉她。”
娘娘已經足夠仁善,倒縱的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整日裡想要登天。
蘇嫵放下手中的茶盞,立在窗前,看著外頭正在掃地的春兒,笑眯眯道:“不必。”
“倒可以借著她,生一場事來。”
她眸色深了深,素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真的出點什麼事,她也是一點都不慫。
“你過來,附耳細聽。”蘇嫵道。
兩人湊到一出,聽罷娘娘說的話,初桃的雙眸登時亮起來,她脆生生的應下,溫聲道:“奴婢知道了,您放心,定然辦妥當了。”
初酒看著這個,看看那個,非常想知道兩人說的啥。
但兩人都神神秘秘的,沒有一個透露,她也不敢問。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春兒,心中一動,覺得自己拿到一個好把柄,等到那接洽的小宮人來的時候,便更有底氣了。
“我是什麼樣的人,那是能瞧見主子一舉一動的人,你仨核桃倆棗的就想買了我辦事,我翊坤宮的麵子往哪擱,我不是背主的奴才。”
春兒撇著嘴,白淨的小臉上滿是不屑嘴巴說的大義凜然。
來人名喚小荷,聞言滿臉堆笑,恭維道:“誰不知道您在翊坤宮裡頭,那是頭等重要的人物,什麼事您不知道,什麼事您不曉得。”
見春兒撇過來,她又肅容的:“隻主子這樁事,著實緊要。”
她笑眯眯的湊過來,低聲道:“您是不知道,這樣重要的任務,事成哪裡能少的了輝煌。”
“您想想烏雅姑娘,再想想現下的鈕祜祿妃,就知道她不是個能容人的,手下的宮女,哪一個走出來了?”
“到時候都是後宮妃嬪,誰又比誰高貴。”
“再者也不需要您做什麼,不過是盯著罷了,有什麼新鮮事,稟報一聲,等閒犯不到您身上。”
小荷知道她有些意動,先是利誘一番,這才冷笑道:“您若是不從,今夜就會消失在紫禁城,不知您信不信?”
“說大話嚇唬誰呢,我又不是不應。”春兒強笑著道。
兩個奴才的接洽,初桃聽的一清二楚,她眉眼一利,恨不得衝出去撕爛兩人的嘴,但想著主子的計策,到底還是按下了。
等回去之後,一五一十的稟報給主子聽。
蘇嫵聽罷,隻覺得無言以對,這兩個小蠢貨,竟然有點萌萌的,但不得不說,有時候事情就壞在這上頭。
若不是被她抓住,一直防備著,誰能想到,這大咧咧的春兒,竟然是壞事的那一個。
……
近來宮中有傳言,說是鈕祜祿妃已經耐不住想要登上後位,在翊坤宮中備下皇後禮服,一應逾製的首飾衣裳,儘數都備好了。
封後是沒影的事,大家都在猜測。
突然間爆出來翊坤宮如此行事,後宮的聲音一時間沸沸揚揚。
今天早上,剛好是請安的時辰。
蘇嫵剛從內室走進正殿,就看到一個陌生的麵孔,白淨的瓜子臉,眉眼柔和,現下還有些豐腴,不是一直坐月子的馬佳庶妃又是哪個。
她給康熙生過六個孩子,可以說康熙後宮前十年,無一人能比得過她。
若論盛寵,在座的都不是對手。
故而格外有底氣,看著人淡如菊,坐在那裡,就是一派慈和溫婉。
她抬眸,笑吟吟道:“嬪妾一直坐月子,倒許久不曾來給娘娘請安,著實想念的緊,如今瞧著娘娘氣色極好,這才放心。”
佟氏冷笑著瞥她一眼,沒說話,那眼神卻分明再說,你就裝吧。
蘇嫵看的想笑,這請安的時候,就是看大戲的時候,還挺有意思的,一群美人言笑晏晏,美麗的畫皮底下,是刀光劍影。
馬佳庶妃瞥見她的眼神,氣的呼吸一滯,卻不好跟她計較,隻笑眯眯的和坐在上首的鈕祜祿妃對線。
“娘娘原是極會辦事的,隻嬪妾心中有一事不解,還往娘娘能給個答案。”馬甲庶妃笑容一笑,目光冷冷的盯著她。
“戕害皇嗣,不知是何罪名。”她冷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