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有些累,三藩的事,懸而未決,正需要盯著的時候。
太子一直不醒,他也難受的緊。
鈕祜祿妃懷著身孕,又沒出過天花,卻要跟太子圈在這宮裡頭,他想想也覺得心裡難受。
蘇嫵學著他往常的樣子,將他往懷裡摟了摟,這才淺笑著道:“乖,都會好的。”
她溫柔極了,身上帶著好聞的玫瑰奶香味。
讓康熙疲憊的大腦,登時放鬆些許,趴在她身上,昏昏欲睡。
蘇嫵摟著她,看著他原本埕亮的腦殼現在全是毛茸茸的頭發,胡茬、黑眼圈,樣樣齊全。
看著有幾分頹唐。
就算是帝王,在麵對孩子的問題上,依舊是個操碎心的老父親。
她歎口氣,調整一個舒適的姿勢,也跟著閉目養神。
這一閉,便直接睡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康熙仍舊一臉乖巧的躺在她懷裡,睡顏酣甜,瞧著尚有幾分可愛。
蘇嫵摸了摸他的臉頰,忍不住笑出聲來。
平日裡拽的二五八萬,但是在她懷裡的時候,卻乖的跟胤礽這個小豆丁一樣。
等康熙一覺睡醒的時候,天色已晚,天地間一片昏沉,他睜開眼,就對上蘇嫵一雙晶燦的雙眸。
“醒了?”她最近,越來越溫柔了。
這種態度,很好的撫慰了他。
康熙啞著嗓嗯了一聲,這才問:“什麼時辰了?”
一邊說,一邊起身去喝水。
蘇嫵幫著他倒水,放杯子,這才低聲道:“到晚膳的點了,直接叫他們擺膳吧。”
康熙就著她的手,先是洗漱過,這才來到膳廳。
兩人都有些食不下咽,到底胤礽還昏睡著,他哪裡吃的下。
而蘇嫵孕期難受,也是有些吃不下,這聞著味就想吐,著實有些艱難。
初桃歎了口氣,這才愁雲慘淡的收下碗碟,娘娘正是要養身子的時候,偏偏出了這樣的事,簡直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等忙活完之後,天色已經黑透了。
就聽內室傳來初酒溫和的聲音:“想要娘娘啊,奴婢給你叫,好不好”
說著她一臉驚喜的衝了出來,朗聲道:“快來瞧瞧,太子殿下醒了。”
聽到這話,蘇嫵心中一喜,拔腿就往內室衝。
而康熙也是麵色一鬆,跟著往裡麵衝。
就見小家夥眼皮沉的跟抬不起來一樣,努力的睜著眼,看清楚是娘娘之後,才軟軟的開口:“娘娘無事就好。”
說過這句話,他又無力的閉上眼睛。
蘇嫵的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
這小破孩子說的話,也太過鑽心了。
康熙趕緊叫禦醫進來看診,聽見禦醫說,已有好轉的時候,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好好好,有賞。”他心情好了,這才牽著蘇嫵的手往外走。
“你身子重,可不許過去。”若是過了病氣就不好了。
蘇嫵知道傳染的道理,但若是太子好不起來,她就算沒有被傳染,估摸著也是陪葬的份。
“嗯。”她應了一聲,這才笑眯眯道:“明兒您也該剃頭刮胡子了,要不然等小奶龍醒過來,瞧見皇阿瑪這樣,認不出來了,可如何是好。”
什麼小奶龍,也太不尊重了。
“好。”他一口應下。
太子醒了,是個好消息。
但翊坤宮被封鎖戒嚴,旁人完全接收不到信息,一時間宮中安靜如雞,都乖巧的待著,就怕失寵妃和愛子的康熙看誰不順眼,便直接發難。
佟氏隔兩日就要來問問,就算聽不到具體消息,可有時候,沒有消息,就代表著人還沒事,她就放心了。
說句實話,她是真的喜歡鈕祜祿妃,同為後宮妃嬪,理應鬥的烏雞眼似得,但聽見她出事了,她愁的飯都吃不下。
不曾想這些時日,還清減了許多。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佟氏又在門口晃悠了,她閒閒的問門口守著的侍衛:“裡頭可有什麼動靜?”
侍衛不搭理她。
她也不惱,踮著腳尖往裡看,恨不得能有雙透視眼,讓她看清楚所有才好。
佟氏晃悠著晃悠著,就碰上赫舍裡氏,登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時下緊張,出來做什麼?”
雖然沒有說因為什麼封鎖翊坤宮,但這皇帝在裡頭,鈕祜祿妃在裡頭,太子也在裡頭,誰都知道,定然是發生重大事件。
赫舍裡氏強笑了笑,低眉順眼道:“往日多受娘娘照拂,如今多日不見,心中著實惦念的緊,忍不住過來瞧瞧,若是有什麼幫得上忙的,那豈不是正好。”
這話一出,佟庶妃看她的眼神更加不對了。
“你算老幾。”她冷哼一聲,挑剔的看了一眼赫舍裡氏,就算大封,頂多是個嬪位罷了,如何能和鈕祜祿氏成姐妹,不足為懼。
赫舍裡氏看著她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上前跟侍衛搭話。
侍衛連佟氏都不敢理,對於赫舍裡氏,那更是不敢說了。
什麼也沒問出來,她一臉忐忑的回去了。
這門口發生的事,轉臉就會報給康熙,聽到這兩人的對話,康熙也有些不明所以。
他跟蘇嫵笑道:“還有真心惦念你的人,可見你素日裡為人極好。”
這選皇後的規則,和選妃的規則是不一樣的。
蘇嫵聽罷挑了挑眉,想到佟庶妃那個性子,不禁想,她嘴上說著不要不要,心裡卻挺誠實的。
“承蒙厚愛。” 她驕矜的抬著下頜。
康熙瞧著她這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淺聲道:“好在都過去了,隻要你好好的,就成。”
兩人一時又沉默下來,這一次的禍事,是人為。
等到病好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殿下醒了。”初酒一臉高興的開門稟報,興奮道:“要娘娘過來呢。”
蘇嫵聽罷,便提著裙擺往內室走,到的時候,就見小豆丁有氣無力的躺在軟榻上,看見她來,眼睛亮了亮,想要起身,卻隻是略微動了動,又躺下了。
“娘娘,孤這是怎麼了?”他奶聲奶氣的問。
蘇嫵笑眯眯道:“你知道鯉魚躍龍門嗎?”
見對方搖頭,她又接著引導:“這鯉魚躍龍門啊,是要變成小奶龍的,就像胤礽此刻,難受勁過去了,人就徹底的好了。”
“小奶龍?”胤礽乖巧道:“那孤快點變成小奶龍。”
他鼓著清瘦的臉頰,可憐巴巴道:“著實難受。”
蘇嫵有些憐惜,上前陪著他說了好一會兒話,看著他臉上的痘有點好了,不禁鬆了一口氣。
能好就成,天花這一座大山,你要是越過去,這輩子都受益無窮。
康熙立在一旁,見兩人甜甜蜜蜜,旁若無人,不禁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的存在。
“皇父。”他說話又虛弱起來,細聲細氣的聽不大清楚。
不過喚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但和前幾日靜靜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粒米未經的模樣比,現下已經是特彆令人欣慰了。
蘇嫵和康熙躡手躡腳的往外走,在晶簾後頭停下,看著他沉睡的模樣,都有些心疼。
“快些好起來吧。”這麼小的孩子,受這麼大的罪。
醒來的時候,也不哭不鬨的,先是問她好不好,焉能叫人心裡不慰貼。
但能夠好起來,著實好多了。
柴房。
奶母正在被關押著,她作為管領之妻,太子之奶母,地位相當的高,一般人還真不敢為難,就算現下犯了事,也是好飯好菜的供著,頂多拘在柴房中,不得自由罷了。
“說吧,那巫蠱娃娃是怎麼回事。”
然而奶母抵死不認,這事兒完全不能認,若是認下,她一家子都完了。
她孩子也不過跟胤礽大了兩個月,哪裡舍得出星點差錯。
見問不出什麼來,梁九功也不惱,隻好聲好氣的哄著:“不過例行問話罷了,雜家知道嬤嬤是無辜的。”
話是這麼說,卻不見他來給她鬆綁。
“你即知道,就該勸著萬歲爺,將我放了,太子還等著吃奶呢。”奶母也不跟他硬頂,隻軟聲回。
她知道現下跟之前不同,再不能飛揚跋扈了。
梁九功作為大總管,也是宮裡頭的人精,聞言笑了笑,低聲道:“太子會長大的。”
現下這年歲,若是寵著的,確實抱在懷裡不下地,又整日裡吃奶,但萬歲爺英明,寵著歸寵著,愛著歸愛著,但該會的一點不能少。
故而太子殿下對奶母的依賴並不深厚。
奶母白了臉,是了,殿下會長大的,再也不吃奶。
“說吧,巫蠱娃娃,到底是怎麼回事?”梁九功和顏悅色的問。
手中卻漸漸的拈起了細細的鋼針,他溫聲道:“這和給殿下針灸的針比起來,也是差不了多少呢。”
那麼小的孩子,頭上身上彆滿了金針,漫說萬歲爺瞧著心疼,就是他這個做奴才的,瞧著也疼。
針灸。
那麼多金針彆下去,原是極疼的,但昏迷中的人,連喊疼都不能,隻是往外憋豆大的汗珠子。
梁九功手中執著鋼針,笑眯眯的往嬤嬤處去,一邊溫聲問:“不知道嬤嬤有沒有什麼要跟雜家交代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