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吹碧草,鄭照在船頭橫笛。
斜日半山,兩岸柳陰煙淡,黃昏的江水悠悠東去,飛霞如絮。
他們到滄州是為了看鐵獅子的,順便吃些金絲小棗,之所以是順便吃金絲小棗,是因為滿船九個人沒有人喜歡吃棗。自從遇到女道士的事情,船上一直籠罩著哀傷的氣氛,大家雖未言明,但都不怎麼說話了。
鄭照沐浴後飲了一碗薑湯,便到船頭吹笛子。商聲五音隨指發,水中龍應行雲絕。
“少爺,興化寺應該就在附近岸上。”平湖打斷了笛聲,“中午問買魚的時候我問過了,那漁家說看到柳樹儘頭看見桃樹的地方就是了。”
鐵獅子在興化寺裡。
鄭照看向岸邊,果然不遠處有桃花盛開,落英繽紛,連水麵都漂浮著花瓣。
“靠岸吧。”他把玉笛交給覓夏,登船靠岸後就帶著穿上男裝的翠安走了。其實應該帶小廝的,但是一船的女眷飄在江上,他怎麼能把平湖和當湖帶走?或許應該找幾個老實可靠的健仆,最好還會劃船的那種。
翠安穿上男裝後仍是女子神態,走在路上看見眾多陌生男子,還有些羞羞怯怯。
荷鋤的,拿網的,叫賣的,都踏上了回家的歸途。鄭照走到路邊茶棚,問向收拾桌椅的老人:“敢問老人家,興化寺怎麼走?”
老人指著東邊說道:“那邊有十五裡遠呢。”
十五裡要走一個多時辰的路,確實太遠了,鄭照拱手道:“不知附近可有賃馬的地方?驢子也行。”
老人邊乾活邊說道:“也是往東,王三家養了一頭驢子,問他肯不肯賃你。”
鄭照看向翠安道:“一頭驢子不夠。”
老人聞言放下了手中的水壺,也看向鄭照的身邊,翠安羞得躲在了鄭照的背後。
“那就沒辦法了,窮鄉僻壤的鄉下地方。”老人道。
有些一籌莫展,鄭照無奈的帶著翠安去找養驢的王三。清江一曲抱村流,沙鷗幾點,炊煙陣陣起。他停下尋找驢子的腳步,聞著味道去了那戶人家。
他站在柴門外,問喂雞的老婦人,能否賣些與他。
老婦人年紀大,眼睛不好耳朵不好。鄭照喊了兩聲她才發現外邊有人,又聽了三遍才聽明白他的意思,然後扯著嗓子對屋裡喊道:“三兒他媳婦,把火燒拿出來,外邊有人要買!”
話音落地,隻聽一陣叮叮當當的亂響,響過之後,有個荊釵布裙的少婦出門,手裡端著一個嶄新的盤子,盤子裡放著兩個熱氣騰騰的火燒。
她走到老婦人的身邊,抬眼看向柴門外,這一看就紅了臉。
“是……是公子……公子……”
老夫人見她支支吾吾半天,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便從她手裡搶過盤子,想了一下,高聲說道:“五十文錢一個。”
鄭照點點頭,翠安從腰間掏出荷包,數過後交給了老婦人。
老婦人接過錢用手摸了摸,又把錢那到遠處看,好一會兒才收下,把那個盤子給了翠安。
這火燒酥脆,裡麵還放了鹵好的肉,湯汁流到了盤子上。
這該用手拿著吃,鄭照這樣想便去在河邊洗過手,直接拿起了火燒,皮香酥脆,裡麵的肉也入口即化。
就是……
“不是我王婆子自誇,我這三兒媳婦做驢肉火燒可是十裡八村都知道的好吃。”
鄭照隻覺滿口心酸,放下驢肉火燒,問道:“這是王三家?”
老婦人道:“村裡都管我三兒叫做王三。”
鄭照看向手裡驢肉火燒,又看向院中的老婦人,懷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問道:“貴家還有驢賃嗎?”
老婦人搖頭道:“我家就一隻驢,年紀大載不動貨,也沒人賃了,養著也是白費草料,隻能殺了做驢肉火燒吃。”
對不起,我來晚了。
鄭照低頭沉痛的咬了一口驢肉火燒,真好吃。
吃完驢肉火燒,把盤子還給少婦,鄭照認命的往回走,也許該先去城裡安置下來,然後再慢慢玩賞。
剛走到村口,一陣馬蹄喧囂,浩浩蕩蕩一行人從村口經過。翠安忍不住發出羨慕的聲音:“少爺,他們帶了好多的馬啊,還有幾匹空著的。”
馬車裡,少女正生著氣。
“都說她失蹤了,還到處找,讓我去寺裡齋戒祈福,我看她是跟人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