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上沉著臉色向長安殿走去,他身後跟著一個頭戴翡翠釵的女子。女子雲鬢鬅鬆眉黛淺,雙眼低垂,像是滿懷憂愁卻不願與人說。鄭薔正用紅棉撲粉,聽到宮人報信,臉色一變,匆匆起來出門迎。
皇上看她跪下請安,就叫了起身,然後坐到上首,問道:“皇後可是請了個醫女進宮?”
鄭薔看了一邊的柳選侍,微笑著說道:“臣妾懷胎十月,總怕有意外,太醫院趕不及,便讓家裡從宮外請了個醫女來。”
“皇後說得冠冕堂皇,可是為何派醫女調換我調養身子的藥丸。”柳選侍輕咳了兩聲,柔柔弱弱的看向皇上,“皇上,鳴翠本來就體寒,那藥丸裡又有紅花麝香,這樣吃下去鳴翠……鳴翠難有子息……”
鄭薔餘光看了一眼皇上,然後皺眉說道:“柳選侍不要血口噴人,本宮乃是皇後,又身懷有孕,怎麼會調換你的藥丸?”
“太醫院的馮太醫昨夜親眼看見長安殿裡的醫女偷換了藥丸,請皇上傳他進來。”柳選侍目光盈盈的看向皇上。
“既然看到,為何不當場喊人抓個人贓並獲?柳選侍隨便找個人就想誣陷本宮嗎?”鄭薔嗤笑了一聲,也看向皇上,“昨夜醫女寸步沒有離開過長安殿,無數宮人可以作證。”
她扶著高高隆起的肚子跪在地上道:“區區一個選侍也敢隨意攀扯皇後,請皇上為臣妾做主。”
皇上對此不可置否,隻起身把鄭薔扶了起來,又對柳選侍道:“鬨夠了吧,鬨夠了就回去反省幾天,彆再出來惹皇後生氣。”
柳選侍咬碎銀牙,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宮人架著離開長安殿。
“皇後好生養胎。”皇上說完也離開了。
鄭薔閉上眼睛又睜開,在宮女的攙扶下回到了房中。剛一推開門,她就看見醫女焦急在房裡來回走。
“皇後,出了什麼事情?”醫女見到鄭薔連忙上前問道。
鄭薔揮手遣走宮女,慢慢坐下來說道:“柳選侍買通了一個太醫說你昨夜在太醫院偷換她的藥丸,害得她不能生育。”
醫女聞言嘲笑道:“昨夜我根本沒離開過長安殿,這個柳選侍要誣陷我,卻不打聽我的行蹤,未免太蠢了,皇上居然了信她的話,陪她過來興師問罪。”
鄭薔搖了搖頭,說道:“皇上根本沒有信她。”
醫女感到一陣疑惑,不禁問道:“那皇上為何陪她過來?”
鄭薔回想著皇上進來後的動作神態,說道:“皇上沒有相信柳選侍,卻是對我起疑了,過來是為了警告我。”
醫女渾身一怔,連忙追問道:“那送到儲秀宮的香料要不要停了?香料裡麵都摻了麝香粉啊。”
鄭薔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說道:“不停。”嫌隙早晚會生出,但這胎是個皇子的話,一切就迎刃而解了。醫女用各種方法給她看了好幾回,這次確定是個男的。
一門之隔,小宮女匆匆向長樂殿外跑去。
“啊!”小宮女被撞得踉蹌,她抬頭看向麵前的華服男子,連忙屈膝行禮,“見過二少爺。”
鄭煜手捧著個木盒,對小宮女說道:“小蜜蜂匆匆忙忙是要飛去哪裡?”
“皇後用過了膳,剩菜都已經收拾好放在食盒裡,奴婢去通知小太監們將食盒送到妄園去。”小宮女低頭羞紅臉問道,“二少爺這是給皇後送東西去嗎?”
鄭煜點頭道:“姨娘抄了經書,請我送進宮裡來。”他說完輕輕抱住小宮女,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再等等,我妻子有了身孕,等她生產後我就向皇後討了你家去。”
“嗯。”小宮女的聲音比蚊子還小。抱了一會兒,她就輕輕推開鄭煜,“我還有事。”
鄭煜用手撩起她的碎發放在耳後,說道:“我也進去看皇後了。”
皇後……皇後隻有一個人……
小宮女笑著和鄭煜作彆了,拎著食盒走到外邊,把食盒交給早在石階前等候的太監,“裡麵娘娘沒動過的菜我都攪碎了,你們直接拿去就行。”
太監堆笑道:“素秋姑娘善解人意,又溫柔體貼,怪不得是皇後眼前的紅人。”
素秋道:“彆油嘴滑舌了,趕緊去把東西送到妄園,差辦好了才是正經事,要不然我們都要挨罵。”
小太監點頭哈腰的應了聲是,又轉身拿著腰牌低調小心的出了宮門,然後耀武揚威的進了妄園,頤指氣使的把食盒丟給朝陽公主,頭也不回的走了。
朝陽公主打開食盒,想要拿起碟子,手卻不聽使喚。她看著自己顫抖不停的手,耐心等了好久,手才不抖了。她端起了食盒裡麵的碟子,輕輕一搓底部,取出一張紙條,低頭仔細讀著。
看完紙條,朝陽公主閉目沉思了一會兒,咬破手指用血寫了幾個字,又把紙條塞回碟子裡。
等到第二天早上,一個滿身酒氣的太監才進來取走了食盒,隨手就放在桌上。低頭掃地的太監看見,趁著無人注意,將碟子底部的紙條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