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編號:2(1 / 2)

鄭照是落地後才知道鄭瑤離家出走的。

“伯母現在天天坐在家裡以淚洗麵,聽說還進了好幾次醫院。”鄭璿靠在車上看著男友趙銘幫鄭照搬行李,“瑤瑤走得時候把股份和基金都轉到了BNM的一個皮包公司,這就是不想被找到,她天天瞎擔心,我到A國的時候還沒有瑤瑤大呢,不也過得挺好。”

趙銘把行李箱放進車裡,回頭笑著說道:“你那不是遇到了我嗎?”

鄭瑤翻了白眼,“少誇大自己的作用,你就是我在人生地不熟悉的時候找到那個帕丁頓熊而已。”

趙銘聳肩,對鄭照說道:“你姐就天天踐踏我的尊嚴,家那邊還說我欺負她,我帶壞了她。這就是六月份過去了,要不然現在非得下雪不可。”

話音還未落地,天空洋洋灑灑的飄下鹽粒大小的雪花。

“操,真下雪了。”趙銘道。

鄭照抬起頭,灰白的天空,風雪在飛旋,九月應該是這種天氣嗎?

鄭璿裹緊外衣,拿起手機看了時間,提醒兩個男人道:“下午四點半學校辦公室就下班,從波士頓機場到羅德島要將近一個小時,你們彆仰頭看雪了,現在汙染這麼大,雪花飄進嘴裡沒準就要去醫院。”

趙銘聞言為鄭璿拉開車門,“遵命,我美麗的女士。”

從機場到學校的路程大約用了四十分鐘,鄭照告彆了姐姐和“姐夫”,拎著行李下車去往國際生服務部。簡單確認過身份後,他拿著門卡和鑰匙去往了宿舍。羅德島設計學院規定,所有大一新生和大二學生必須住在學校,除非已滿二十一歲。

格林彆墅興建於十九世紀,學院在五年前將它改為了學生宿舍,一共有十個單人間,交學費時選擇最高的那檔,就可以住到這裡。鄭照從來不是能吃苦的人,也不想刻意去找苦頭吃,沒做他想就選擇了這裡。

彆墅的窗戶是打開的,鋼琴曲從裡麵飄到草坪上。鄭照在外麵站到一曲終了,才推門進了彆墅。鋼琴前一個紅色短發的女生回頭看向他,說道:“我以為你會直接進來。”

鄭照放下行李箱,“二戰時德軍炮轟華沙,波斯基電台就是在播放這首曲子,直到廣播塔被炸塌。閃電戰急,我不急。”

女生對他伸出手道:“薩莎·瓦拉謝維奇,來自波蘭。”

有了一個人領路,鄭照的入住順暢多了,至少不用來回去找自己的房間在哪裡。

羅德島設計學院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這裡聚集了高中時期所有的怪人,換言之如果你是個正常人,那麼你現在就會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了。薩沙是個間性人,自我認同的性彆是女性,但平常都是男性打扮,喜歡女生。

“性彆是很奇怪的定義,比如基因性彆並不等於生物性彆,而且人體內可能先天擁有多種染色體,部分細胞為XY,部分細胞為XX。”薩沙吃著烤肉說道,“公認的女子滑雪冠軍,檢驗出來的染色體是雄性,因此就取消了她的成績,簡直可笑。”

鄭照放下刀叉,“所以現在絕大部分體育賽事都取消了性彆鑒定,曆史遺留問題隻能留給時間解決。”

“多元性彆就該從孩子教起。”薩沙把最後一塊烤肉塞進嘴裡,“我也吃飽了,明早見。”

無論意向專業是何,大一新生們都要在統一上一年基礎課。教室裡二十多個人,各種族裔都有,白人為主,不見黑人。昨晚的時候,有人拉鄭照到C國學生群,群內人數加上他是四,曆史新高。

老師是個明顯的嬉皮士,他坐在最前麵的桌子看向新生們,笑了笑,問道:“如果知道自己未來的作品將被銷毀破壞,永遠不能存世,你們會選擇怎麼做?”

塞尚選擇不再創作,勃拉克選擇拚命創作。

鄭照選擇,“讓學院退學費。”他在紙上如實的闡述理由,比如藝術可能不吃飯,但他要吃飯,而且要錦衣玉食。

老師收上所有人的回答,一邊看一邊點評,說是點評更像是講述藝術流派的曆史。說著說著,他頓了一下,低頭看了眼名字,就走到鄭照的麵前,“自二十世紀以來,一直有種說法,藝術家就是煉金術師,被丟棄的工業材料往往能在藝術家手裡變成黃金。畢加索在材料和形式轉化方麵堪稱天才,他把水龍頭變成了鶴的頭,用煤氣灶當維納斯的軀乾,這其中顯示的創造力令人欽佩。但是畢加索利用這些手段反抗的就是消費主義,防止自己的藝術潰變為商品價值。”

老師的這段話一出,課堂裡其餘學生都看向了鄭照,皆屏息凝視,心跳如鼓,似乎感受到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藝術從來都是鄙夷金錢的,藝術家應該清高,至少表麵上要這樣。堂而皇之的寫自己要賺大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商學院,現在就連商學院都不教怎麼賺錢,隻有嘻哈歌手整日寫著票子女表子槍子。

鄭照微怔,他抬頭看向老師,如實說出自己的疑問:“如果在藝術創作是故意在阻礙作品的消費性,那這種藝術創作還是純粹的嗎?”

老師看向了鄭照,在他的印象裡,縱然是在藝術學院中,亞洲學生也是較少發問的,而這個亞洲學生看起來太小了。他不禁把聲音放柔和,充滿鼓勵的說道:“反抗消費主義的行為不是一種藝術嗎?”說完他沒等鄭照回答,就看向了所有人,“你們在紙上寫的所有,我在這課說的所有,最終都指向了最本質的問題,藝術是什麼?”

一堂課過後,薩沙坐到了他身邊,有些後怕的說“我們都以為你和老師會因為學藝術是不是為了賺錢而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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