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江汐不肯:“我自己拿著。”
陸南渡知道這幅畫對江汐意義重大,隨了她了。
江汐視線掠過自己的畫,這是當年她參加一個美術界頗有權威的比賽拿了獎項的畫,按理來說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陸南渡恰巧也問:“這幅畫為什麼會在那人手裡?”
江汐看了他一眼,搖頭:“不清楚。”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畫為什麼會在那兩個人手裡。
餘光裡忽然出現一隻手,陸南渡用濕巾幫她擦頰邊頭發。
江汐這才想起自己兩頰碎發還粘結著蛋清,她伸手去拿陸南渡手裡的濕巾:“我自己來。”
陸南渡沒依她,說:“你拿著你畫就行。”
許是今天有些疲累,江汐沒堅持。
車廂裡一片靜謐,忽然陸南渡問了一句:“你和那人認識?”
江汐原本正低眸,聞言抬起眸。
陸南渡對上她目光。
安靜一會兒後江汐移開眸,嗯了聲:“任盛海兒子。”
以前江汐是任盛海身邊的學生,任盛海私事他們這些學生的多少知道點,家人也見過麵。
陸南渡沒再問她。
經過這趟折騰這頓飯是吃不了了,陸南渡也沒問她意見,直接驅車回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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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汐畫畫上有天賦,筆下東西格外有靈性,所以當年自進入大學後便格外受任盛海這位教授賞識。
任盛海長相頗為書生氣,看起來溫和慈祥。在美術領域任盛海頗有話語權,曆來作品格外有名,再加上性格溫和原因平時格外受學生敬重。
江汐也如此,平時任盛海在學業上幫她不少忙,逢年過節會拎些東西和同學一起上門拜訪。
任盛海年輕時和朋友合夥創建了一家工作室,後來自身名利攀升,自家藝術工作室也跟著名聲暴漲。
美院不少學生擠破頭都想在裡麵謀求一職,因此任盛海工作室入職門檻極高。
而江汐是任盛海得意門生,在大四還未畢業那年便順利進入任盛海工作室實習,後來繼續讀研也靠這份工作維持生計。
有人天生天之驕子,當年江汐在同圈子裡人眼裡就是這樣的人,天賦異稟,運氣加持,一路順風順水。
要說不被嫉妒不可能。
明裡暗裡會有很多閒言碎語,江汐親耳聽過不少,隻不過她從來不在意。
太多人不願意承認彆人身上閃光點,也從不給出一句真心實意誇獎。一旦彆人拿到自己一輩子得不到的東西,他們會給對方找很多荒謬理由,幸運、不道德勾當、有後台,理由千千萬,就是不會打心底裡真正佩服人家。
他們說江汐和任盛海有些說不清的關係,說江汐畫畫一點也不好看,就是靠著她那張臉迷惑人。
流言再多也沒一句真,聽了隻會讓人覺得人惡意可以有多大,江汐不會讓這些東西影響自己。
讀研第二年,江汐參加了一個比賽。
這個比賽在美術界頗有權威,如果畫手憑借自己作品拿了相關獎項,後半生將名利皆收。
那兩個月江汐因為沒有靈感日常失眠,筆下畫出來的東西儘數進了垃圾桶。
直到比賽前幾天,她翻出了舊畫,那是她上大學時花了很長時間畫的畫,不為比賽,也不為任何活動。
隻是畫給媽媽的一幅畫。
江汐和江熾母親在他們幾歲的時候因為那場火災離開了人世,兩個孩子在她懷裡安然無恙。
那幅畫是江汐的親身經曆。
大學那段時間江汐沒事便到畫室裡畫畫,不求快,每天細致認真地畫上幾個小時。
有次任盛海來畫室正碰上她畫這幅畫,層次把握很好,畫風細膩漂亮。
但或許因為經驗年輕的原因,總少了點什麼。
江汐作品不少經過任盛海指導,當年這幅畫任盛海也給了她幾句指導。
經過三年再翻出那幅畫,江汐已經能從中找到些缺點,她帶著作品去工作室找任盛海聊了聊,說了些自己的看法。
那次任盛海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地好,指導了她其中幾個點。
江汐開始沒日沒夜重新畫,因為親身經曆過那場火災,她筆下的每處火焰仿佛都有了實質,灼得人心發疼。
江汐廢寢忘食,幾乎所有精力都放在上麵。每次在工作室完成工作後立馬拿出自己的畫,畫至淩晨才走。
有天江汐一口氣畫了幾個小時,作品正式完工,等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天將亮。
她起身過去拉開窗簾,外麵天空透絲微光,一縫陽光落在畫上。
時隔三年再畫,這幅畫被琢磨得越來越出色,每一處下筆都不是多餘,衝擊力格外強烈。
明明是靜止的畫麵,卻仿佛身臨其境。
後來這幅畫不出所料得了獎,那天的江汐前途一片光明,未來路途一片平坦。
那天晚上同學祝福她,朋友與她碰杯,皆是歡聲笑語。
淩晨聚完會江汐回工作室拿點東西,卻在快出門時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
男人身上酒味濃重,叫著她名字,江汐瞬間起了渾身雞皮疙瘩。
她開始掙紮,任盛海酒後力氣格外大,束縛得她喘不過氣。
任盛海對她說了很多話,肮臟的,粘稠的,不堪入耳的,令江汐背後生寒。
江汐掙紮著撞開了任盛海,用酒瓶打破任盛海的頭。倔強又強韌。
任盛海那天對她說了一句話,他說,江汐,你會後悔的。
一語成讖,就在領獎那天,江汐的世界天傾地覆。
光明不見了。
那些前不久剛祝賀過她的同事站在台下對她聲討力伐,她們拿著任盛海兩年前畫過的一張畫,罵她為什麼連老師的創意都盜竊,為什麼可以為了一己私欲抄襲。
牆倒眾人推。
江汐站在鎂光燈下,底下烏泱泱的人群千張嘴七嘴八舌質問著她,活動現場秩序徹底被擾亂。
人群,明亮,他們說他們是正義的。
江汐找不到任何證明自己沒抄襲的證據。
她三年前那張頗為稚嫩的底稿不見了,工作室監控有她帶著畫找任盛海討論的證據,可那天的監控卻壞了。
這項獎項從來沒遇過這種醜事,任憑江汐怎麼說自己沒抄襲,對方也不領情,取消了江汐的獎項。
活動和校方有合作,抄襲事件討論度太高,影響過於惡劣,不由分說開除了江汐。
不過幾天之間,江汐徹底從高處跌落,千人笑萬人嘲。
學業,工作,名聲,她什麼都沒有了。
他們說江汐這個名字和繪畫連在一起都是一種侮辱。
那天過後江汐才知道,原來任盛海從三年前便看中她的畫,他覬覦她的靈感,畫法,核心梗。麵上不動聲色,仍舊扮演溫文儒雅的恩師,卻在不知不覺中剽竊了她的東西。
那幾年正是任盛海瓶頸期,他知道這幅畫有多好,他確信可以以此得到不少名利,可以攀升到更高更遠的地方。
而江汐成了那個犧牲品。
她再也畫不出東西。
……
江汐很久沒夢到這些事情了,掙脫夢魘那一瞬猛地睜開眼。
壁燈微光落入眼裡。
臥房光線不是很亮,她躺在陸南渡床上。
江汐側頭,看見了趴在她枕邊睡覺的陸南渡。
許是她在床上,他沒上來,就這樣坐在地板上枕她旁邊,長睫乖巧搭著。
極度想靠近她,卻又怕惹她煩,極力克製著。
費儘心思找了這麼個安全距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