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小區還有一堆事要做,所以今天帶隊出來的是顧老爺子。
看到這群人，他立刻迎了過去，問：“怎麼回事,鎮子上什麼情況？”
“顧叔，鎮上沒活兒了。”
看到他,那些年輕人就像是看到了親人一樣，全都湊到了他的身邊。
幾個人說著,眼眶就要發紅,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
即便來之前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可真遇上了顧老爺子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
“先彆難受，跟我說說清楚,怎麼就沒活兒了？”他拍了拍離他最近的那個年輕人,安慰道。
“嗯。”那人點了點頭,然後用手在臉上胡嚕了一把，抹去了一腦門的汗，也讓自己變得清醒一點兒。
“顧叔,鎮子上從今天早上也開始進行全員身體檢查了。鎮醫院又把那種急救的棚子搭了起來,然後要求鎮子上的居民按照聚集點去最近的棚子抽血。
這檢查和咱小區一樣是強製執行的,誰不去都不行。
政府說了，三天後不管是誰都要憑借健康證出入，沒有健康證不僅找不到工做,連鎮子都不能進了。
好像還不止鎮上，據說周圍的聚集點都去人了，咱這兒整個地區都在排查。”
怎麼鬨這麼大？
沈淙聽了也很震驚。
要是按照這趨勢，那麼有病人的絕對不止他們小區這一個地方，肯定在彆的地方也發現了。
這病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她這邊還沒有想出名堂，旁邊的人就全都急了。
“可咱有健康證啊？！”一個跟在顧老爺子身後的人忙著搭話。
“咱有有啥用？現在鎮上的人都恨死咱了,覺得是因為咱們小區才把這病給傳染出去的。
本來今天就有很多地方因為要檢查停工了。
願意招人的，一聽說是咱小區的，啥也不問就是一句不要！”
一個跟著回來的小年輕直接將那人的話給懟了回去。
他越說越委屈，氣得聲音都放開了，裡麵帶著火氣。
“今天有個工地要招一個會烙餅會做大鍋飯的廚子，小袁有廚師證他們都不要，寧可選了一個彆的聚集點的大姐。
那大姐自己都說了，隻會做家常飯，從來沒有做過大鍋飯。
他們寧可要她，也不要小袁，問就是一句，不要你們小區的人！”
這話說得全員都炸了鍋。
大家義憤填膺，氣得非要去跟那些人說清楚！有些人甚至已經挽起了袖子，一副要是說不通就得去打一場的架勢。
“行了，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沒弄清楚呢，都把火氣給我壓壓！”顧老爺子衝那幾個跳腳的人斥道。
說罷，他轉頭看向受委屈的那十來個全勞力，對他們說：“你們先回去，把這事兒跟小曹說一下。就說我說的，讓他知道一下，心裡有個數就行，不用著慌，也彆做什麼決定。一切都等我們去鎮上看了，問清楚情況再說。”
“你們這次回去，那些封閉區的人應該已經把第二批的廢品收拾出來了。如果沒什麼事，你們也運一批過來吧。
外麵有沒有活兒，咱的日子都得過。守著高層那個地方，沒事，咱餓不死！”沈淙在一邊搭話道。
她這話比老爺子的話還頂事，頓時就起了安撫人心的作用。
大家為什麼這麼氣憤？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擔心，擔心沒有糧食，無法生存。
可順著沈淙的話去想，大家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們不怕，他們守著高層啊！
那片廢墟雖然不算太大，隻有十二棟樓。可拆拆卸卸，支持全小區人再過個一半個月的應該也問題不大。
隻要鎮子上的廢品收購站不關門，他們就不愁沒飯吃！
想到這兒，大家就像是又看到了新的希望，頓時也不心煩了。
那十來個人答應了一聲，立刻就朝著小區的方向回，腳下的步子都快了許多。
雖然沒有人提醒，可大家心裡都知道，這會兒時間就是飯食。
多送一趟就多得幾個餅子。
要是這傳染病蔓延開來，想來鎮子上的活兒隻能越來越少，那麼選擇撿垃圾的聚集點就會越來越多。
這時候誰出手早，誰賣的多，可能就比彆人活下來的幾率更大一些。
那些全勞力們回去了，留下來的這些人仿佛一下子禁了聲。
大家誰也不多話了，也沒人聊天了，都悶著頭使勁拉著東西往前走。
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想加快速度，爭取更多的時間。
快走到通道的時候，人們立刻就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同。
在靠近鎮子的通道那邊，攔上了隔離帶。
從小區這邊過去的人，全都被勸阻要求離開。
隔離帶邊上站著醫護人員，不厭其煩的跟大家說讓回聚集點等候體檢。
一定要拿到健康證才可以進入鎮子，沒有證絕不放行。
通道兩側都有鎮子上的人在維持秩序。
其實也算不上維持，畢竟今天早上體檢才正式開始，這會兒除了沈淙他們小區，彆的地方壓根就沒人有健康證。
所謂的維持秩序，就是一遍遍的勸阻加上強製阻攔，把來尋活兒的人給攆回到通道外邊。
小區的人走到通道前，全都自覺的把健康證拿了出來。
看到他們，原本把通道圍攏的緊緊的人們下意識的全都朝後退了開去，硬是給他們空出了一條小道兒。
隻是那些人望向他們的目光中，有憤怒，有警惕，更多的是恐懼和緊張。
就像是在看瘟疫。
被這樣的目光包圍，誰心裡都不會好受。
小區的人忽然就理解了昨天被封禁的那批疑似人群鄰居們的感覺。
那種委屈，想辯解，想說明，卻連說都不知道怎麼說，跟誰說。
不堪忍受後甚至想跟人打一架，吼一場，都找不到對象。
顧老爺子在前麵帶隊，他無視那些人的目光帶著大家運著東西往前走。
那些醫護人員自然認識自己醫院開出的健康證，確定之後，立刻放行。
這一行幾十個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入了鎮子。
進入之後他們發現，在那片廣場上等活的人真的不多，至少比平時少了一半兒都不止。
來招工的人確實少了，可能進鎮子的人也少啊！
此時坐在裡麵的都是還沒有輪到自己聚集點檢查的，鎮子本身的勞力。
按道理這個時候找活兒應該比彆的時候更容易，可看到他們進來，彆說等活兒的人了，就是那些代招工的人也都下意識的朝後躲避，渾身上下寫滿了抵觸。
就像是他們全都身帶病毒一樣。
沈淙真覺得自己現在脾氣算好的了，很多事看得很淡。
可看到這些人的樣子，還是氣得心砰砰跳，那火氣直衝太陽穴，壓得半邊頭都是疼的。
“爸，咱倆去一趟鎮醫院吧，去找找張副院長。他們這是在鬨什麼？怎麼做的宣傳？搞地域排斥嗎？就算咱小區有病人，也不全是病人啊！咱是洪水野獸？！”
沈淙走到公公跟前，低聲說。
她雖然把聲音壓得很低，也努力不讓情緒上麵，不讓彆的鄰居看出她的不滿。
可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彆惹我，老子想打人的氣場。
顧愷一眼就看出妻子這是真的惱了。
他趕緊上前一步，擋在了沈淙和小區其他人的視野中間，不讓她的情緒被彆人看出來。
看到他的動作，沈淙這才警醒，才意識到對於今天跟出來的這批人來說，公公還有他們一家子幾乎可以算是頂梁柱了，是大家的支撐。
他們要是把私人情緒帶出來，彆的人肯定更壓不住火。
到時候萬一鬨起來，吃虧的還是自己這邊兒。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了半天，然後拉了拉丈夫的手，示意自己緩過來了。
然後不再說話，重新望回公公。
“可以去一趟，不過用處不大。”顧老爺子的情緒倒還穩得住。
他的目光望向鎮子裡麵的方向，眼神裡是濃濃的擔心：“把聲勢搞這麼大……我覺得這已經不是鎮醫院能掌控的事兒了。”
說歸說，老爺子還是決定和沈淙一起去找人問問情況。
將隊伍交給顧愷還有沈溪帶著，他們兩個脫離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