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宿管魁梧的身軀背後走出一道纖細的身影,他戴著鴨舌帽和口罩,泛著銀色光澤的頭發看不出絲毫漂染的痕跡,少年帽簷壓得很低,一雙寒星似的眼睛直勾勾望著自己的腳尖,片刻後,他怯怯地開口——
【你的心靈純淨度正在下降。】
宿管:“你弟找你。”
然而麵試官像是沒聽見一樣,進去後直接上樓。
溫時猜到了少年的身份。
一旁男人頭低得更下了。
溫時看了一下,什麼同事孩子特彆愛畫畫,但家裡拿不出錢學藝術,簡清嶸自掏腰包資助,同事家裡人生病,他請假去伺候,同事不舒服的時候,他會幫忙多做一份工作……
“找到了。”半跪著的單薄身影悶悶地開口。
拉貨工人下意識檢查翻找衣領:“在哪呢?”
他隻知道這間宿舍不對勁,簡清嶸不對勁,還有此地不宜久留。
溫時打開屬性麵板,心靈純淨度從一百下降到了九十九。
身後的宿舍門突然自動關上,‘砰’的一聲,帶過的涼風穿過溫時的白大褂,冰冷刺骨。
簡清嶸站起身,陰冷黑暗的環境中一步步朝溫時走來,黑白分明的眼珠被碎發遮蓋著,他一字一頓問:“你要和我父親打聲招呼嗎?”
門外是一道陌生的聲音,帶著些許不耐煩。
男子神情夾雜著一絲迷茫,好像不懂這兩件事之間的聯係。
他後退了幾步,手不露痕跡地放在門把手上,輕輕往下一按一推,沒反應,又試了一次……
簡清嶸正要點頭,溫時突然喊了一聲:“有蟲子!”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召喚遊屍的時候,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簡清嶸打開401的房門,淡淡的臭味飄散了出來,雖然不是很強烈,但對此刻本就不舒服的麵試官無疑是重擊,他被熏得後退一步:“操,你多久沒打掃衛生了。”
陌生的外表,陌生的打扮,唯一熟悉的,是那種不受控製產生的親切感。
廠裡該負擔這部分費用才是。
宿舍樓離得比較遠,完全向著陰麵。再加上又處在風口,時不時刮過來一陣燥熱的大風,一受風,麵試官的腸胃又開始翻江倒海。
“我來得遲了些,哥哥你不會怪我吧?”
一點點善事就四十分鐘,說完那還了得,然而細品就會察覺到,溫時在暗示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說壞事。
男子:“值夜班,機器故障。”
“亞倫?誰是亞倫?”宿管沒好氣地問。
麵試官明明就在門口,這麼重的關門聲應該有所反應,溫時想到來得路上,對方有意無意捂著肚子,不禁嘴角一抽,這廝不會又去跑廁所了。
值班室在樓道口,離401房間還有一頓距離,溫時隻能想辦法自救。
其實這是一句廢話,除了裡屋生死不明的老人,宿舍裡隻站著兩個人,簡清嶸作為老員工,宿管肯定是認識的。
笑死,壓根推不開。
路邊有拉貨工人經過,對方拉得是原材料,身後沒有跟著監督的人,看到簡清嶸忙走過來:“清嶸,我好像有點中暑,晚上能代值個夜班嗎?”
“開門!”
麵試官強忍著不適,走進宿舍樓的時候腳步沉重。
在這麼一個處處都是怪物的副本裡,溫時免不了往老人已經死了的方麵想。
簡清嶸走在他前麵,蹲在玻璃桌前慢慢翻找東西。
他的初始心靈純淨度幾乎是天花板級彆的,按理說從一百零掉到九十九,根本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是溫時明顯感覺到這和生命值不一樣,每掉一個,身體都會出現輕微的不適。
痛失一個點!
這次門順利打開了。
屋子裡沒什麼像樣的家具,淡淡的臭味是從小房間傳來的,門沒有徹底關死,透過縫隙,溫時借助微弱的光亮看到一個頭發稀疏的老人坐在古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他故意作出被灰塵嗆到的樣子,不停咳嗽著,老人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完全感覺不到有任何趨同。
敲門的竟然不是麵試官,而是宿管。
溫時走回男子身邊,開門見山地問:“你是怎麼燒傷的?”
拉貨工人也感覺到背後有東西在爬,連忙脫下工裝抖了抖,蟲子掉下來的瞬間,他又想要再提一嘴代值夜班的事情。
溫時瞥了眼拉貨工人:“他不小心絆了一跤。”
“是我。”溫時好脾氣地應了一聲。
簡清嶸有些驚訝:“剛剛麵試官說,你的好人好事,四十分鐘都說不出完。”
溫時淡定站在原地,半晌沒等來提示音,暗歎果然幫助簡清嶸逃脫值夜班,不算什麼程度深的善事。
溫時眨了眨眼,可副本裡存在真正的羔羊嗎?
麵試官冷嘲熱諷:“廠裡照顧他,專門給了一間大點的宿舍,偏偏有人還想著搬出去。”
溫時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看似幫忙,實則在對方膝彎處一頂。拉貨工人不知被戳到了哪根筋,腿瞬間麻了,一個趔趄磕在前麵的樹上,磕破了嘴角。
這個名叫簡清嶸的男人住最裡麵的401。
簡清嶸定定看了溫時片刻,終於動了。溫時做好防備的姿態,不料那隻胳膊掠過他按下了門把手。
吱呀——
這個宿舍的麵積確實還算大,裡麵另帶著一個小房間,窗簾是拉著的,屋內一片昏暗。
溫時笑了笑,眸光好像都在跟著笑聲發顫:“麵試是一個自我剖析的過程。”他意味深長說道:“可惜我才說了人生中的一點點善事,就被麵試官拉來了。”
宿管五迷三道的時候,少年終於抬起頭,他首先看得是天花板,動作和先前溫時在辦公室幾乎如出一轍,雷達似的進行掃射。確定整個走廊隻有一個攝像頭,好像還沒有運作起來時,他微微頷首,狀似十分滿意。
溫時暫時沒有搞清楚純淨度下降的原因,是因為在這個宿舍呆著,還是因為簡清嶸本身。
少年的嗓音叫得人心尖發癢,宿管空有一身腱子肉,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弟?
一句話總結:冤種。
麵試官回頭對溫時說了一句:“稍晚一點會給你們分宿舍,實習工統一住一到三層,那裡沒有值班室,晚上儘量不要出門。”
“……同誌,這不是工傷嗎?”
“打招呼嗎?”簡清嶸聲音喑啞,又問了一遍。
溫時一怔。
麵試官自己不想進去,讓溫時跟著:“盯緊了,務必讓他把存折拿出來。”
什麼弟,哪裡來得弟?
雙方對峙間的這幾秒鐘,宿舍門被敲得咚咚響。
麵試官一臉嫌棄,罵了句蠢貨。
拉貨工人嗷嗷慘叫的時候,麵試官出來了。
少年親昵地開口:“還得謝謝這位宿管大哥,願意帶我來找你。”
可這個人……
工裝洗了太多次導致變薄,溫時隱約可以看到簡清嶸下麵的肌肉,線條緊實又不誇張,和他的下顎線一樣流暢完美。
先前在辦公室那一閃而過感覺到的寒意,仿佛是錯覺。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這都是一個智商有點問題的人,所以才被使勁地被薅羊毛。
溫時把剛從樹上抓得蟲子不露痕跡塞進去:“爬進去了!”
正常情況下,過來探望家屬的親戚都會被要求在門口保安室等著,不久前保安直接把人領進宿舍樓,宿管一開始還相當不悅,準備直接破口大罵。但不知道為什麼,當這少年懇求他帶自己找一下親哥哥時,宿管不自覺被蠱惑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人領到了401門口。
從四樓起,才有值班室。
中氣十足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中暑。
雙方目光在半空中撞上,溫時知道對方看出了自己的小動作,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哥哥。”
溫時跟著壓低聲音:“之前您說不能違背住宿條約,具體都有什麼?”
“乾什麼呢?”
這對溫時而言,無異於一場及時雨。他一眨不眨地望著簡清嶸,防止對方突然發難。
他先前是去了廁所,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東西,一天能鬨好幾回肚子。
溫時忽然頭疼,很難想象這是平行世界的一個自己。他和謝堂燕雖說性彆不同,所處的時代也不同,但溫時能感覺到兩人的靈魂中有著相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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