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搖頭,如果整形醫院和弗蘭克有關,那現在這個醫院還真的是一件人事都沒乾。
展櫃直對著的牆麵上貼著一行標語:你需要走到展廳儘頭。
少年一直往前走,手電筒的光芒照去,前方沒有展櫃,蛇皮紋路的牆壁上全是耳朵,天花板則懸掛著至少千餘隻小光明飛蟲。每當眨一次眼,牆壁的位置好像都在挪動,時近時遠,每多看一秒,就會分不清方向,感知混淆。少年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鬼打牆。
天花板下方不是地板,而是一條細長的獨木橋,橋身並不完整,中間有數處斷裂的地方,以光滑的圓形石頭作為連接點,下方一直打通到地下室。少年隱約瞧見地底有無數條蛇正在探頭蠕動,堪稱萬蛇淵。
講解器陰笑做著提示:“請不要發出超出三十分貝的聲音,否則你將永遠失去視聽的能力。”
少年沉默了幾秒,這幾點要求疊加,縱使有變身體,安全通過的可能性也不大。
最麻煩的還是那個類似鬼打牆的布置,【歸航】隻能找到回去的路,卻無法探索未知前路,真耗起時間來,到閉館也不一定能出去。
先前饑餓感留下的痛覺還在,他不想再有第二輪的消耗。
“真該讓原身來。”
在講解器的催促中,少年神情一冷,手中多出一把劍。
講解器看他拿著劍,覺得無比好笑:“是要當拐杖用嗎?”
溫時進副本前,還剩下九千多積分,少年複製到了同樣的分數,足夠使用一次【一劍平之】。
提劍,輕輕一劃,劍氣朝四麵八方湧去,再簡單不過的招式卻有著石破天驚的效果。
活體實驗很殘酷,但蛇人在死前的一段時間獲得了視力和聽力,現在淪為徹頭徹尾的怪物,視力更是絕佳。
它清楚地看見半空中紛紛揚揚墜落著極小的物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耳蟲和小光明飛蟲的生殖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這些東西的腦袋也掉了。
“……”
這麼個小東西,居然能被精準削掉!!
通訊器顫抖了,再看下方的萬蛇淵,更是慘不忍睹,蛇有兩個XX,一個都沒有逃過。
蛇皮牆壁損毀,鬼打牆的效果消失。少年慢悠悠沿著獨木橋往前走,該走走,該跳跳,負責偷走聽力的是耳蟲,現在耳蟲沒了,他根本不用擔心聲音問題。
“第三個展覽館裡麵有什麼?”他問。
講解器因為他的變態瑟瑟發抖:“不、不能說。”
被劍尖抵住,講解器陰暗的聲音多了幾分絕望:“真的不能說,我在這裡打工,有保密約定。”
看來是很危險了。
少年垂著眼,任務沒有硬性要求參觀第三個展覽館,他利落地直接放棄,在第二個展廳待夠十五分鐘後去六樓找工作人員蓋章。
期間講解器紅光閃爍了一下,似乎是在發射什麼消息。
六樓,工作人員佝僂著身子,齊劉海遮住了鏡片,她幾乎是趴在桌子上讀報紙,看不清麵容。
少年把旅遊牌交過去,工作人員隨手蓋了個章,扔到一邊。
少年沒有放鬆警惕,一步三回頭,確定工作人員一直坐在原位,才放心地走出門。
幾乎是在出門的一瞬間,係統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未在完美樣品主題展廳待夠十五分鐘。”
少年腳步猛地一頓,再看每個門口都有的導視圖,樣品主題展廳由先前的四樓,變化到了六樓。
他突然明白了什麼,負責蓋章的工作人員就是完美樣品,她去哪裡,展廳就在哪裡。
天坑啊!
講解器驟然化為一條長蛇,猛
地朝他喉嚨咬來,少年感覺到了動靜,身體饑餓的感覺卻在無限反彈,仿佛嚴重的低血糖,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觸發了死亡規則,徹底被講解器壓製了。
毒牙穿喉而過的瞬間,少年手腳冰冷,他竭力保持理智。
不,這不是絕對的死亡規則。隻有門口的注意事項欄裡,用了嚴禁的幾個詞語,那才是完全死亡規則,現在攻擊他的是怪物,隻要怪物不補刀,他應該還有活命的機會。
邊這麼想著,少年怔怔倒下,身子砸在冰涼地麵的瞬間,血花再度飛濺出來。
來之前他已經做好死一次的準備,少年甚至覺得這是一張底牌,一想到怪物以為獵殺成功,殊不知這是它自己死亡的開端。這反轉的畫麵光是想想,都讓少年有種隱隱的興奮感。
然而真正死亡的感覺,並沒有那麼痛快,一瞬間被剝離的生命力,讓他有一種跌入黑暗的無力感。
一定是錯覺。
他是影子怎麼可能畏懼死亡?
工作人員走出來,拖著少年進去,笑眯眯道:“這麼完整的軀殼,這次賺大了。”
‘死不瞑目’的少年看清了工作人員的麵容,居然是尖叫屋的售票員。對方換了個厚重劉海的馬尾發型,寬大的鏡框遮住半張臉。
難怪,她一直低著頭。
少年摒棄胡思亂想,抓緊時間準備吞服藥劑回血。
然而就在要服用藥劑的一刻,他又產生了些不確定。
使用藥劑有兩種方式,一種可以像道具一樣拿出來,當正常的藥喝;另一種則是直接在屬性麵板裡操作,點擊[使用]按鈕,腦海中會有一閃而過小人倒藥的動畫片段,隨後生命值上升。
遊戲喜歡玩文字遊戲,偷偷吃藥,或許會違反禁食的規則。
越想越有可能,不然沒必要用【嚴禁以任何形式吃東西】的描述。
不回血的情況下,他想要動手反殺並不容易。
售票員蹲下身取下少年手中的講解器,講解器又重新恢複了原樣,這玩意可是博物館的重要財產。
往櫃台上放的時候,講解器嘴還沒合攏,好像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咬死了變態,售票員嘲諷:“你也太沒出息了。”
被區區一個人類嚇成這樣。
講解器替自己鳴不平:“你知道有多嚇人嗎?他一劍秒了上千個
耳蟲和光明飛蟲!”
售票員麵色陡然一變。
少年暗道壞了!拚儘最後的力氣拿出長劍,就要朝售票員背後擲去。
然而自然界大部分厲害的動物,最不缺的就是速度。
那一劍刺了個空。
售票員陰森森地笑著:“竟然被這種小把戲耍了。”
劍技的能力明明昨天就被封印了,能使用說明來得不是本人,那原地複活的能力也該還在。
她拾起劍走過來,對準破碎的喉嚨就要再度搗下去。
瞳孔裡映照出劍的冷光,劍刺下一瞬間帶來的氣流讓原本就受傷的喉管感到涼意。
就要死了嗎?
少年輕輕動了下手指,售票員一旦有了防備,哪怕冒險服用藥劑也沒用了。
劍尖即將捅破喉嚨的一瞬,售票員的馬尾突然被扯住用力朝後一拽,她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個人影,來者心狠手辣,以最快速度用菜刀抹了把細長的脖子。鮮血飆出的瞬間,來人熟練地閉上眼睛,防止血液濺到眼睛造成汙染。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隻有講解器旁觀到所有的一切……貓耳少年閃電般地衝過來,殺人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暢快。
售票員雙目圓睜,裡麵全是不可思議。
先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根本沒有預料到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展開偷襲。
飛出的鮮血順著少年光潔的額頭流下,更顯得皮膚慘白,溫時麵無表情用袖子擦了下,鬆開馬尾,售票員捂住脖子,想說什麼,喉管不斷冒出‘咕嚕嚕’血泡。
居高臨下望著少年,溫時冷冷開口:“這才叫出其不意的殺人,而不是像你這樣吊著口氣,把劍當暗器用。”
少年很詫異他怎麼會出現,再一看,姑娘也站在不遠處,這會兒走過來心疼地望著少年脖子上的傷口。
溫時過去撿起劍,順便給自己和少年的牌子蓋章。
“死亡不是一件玩物,你試圖玩弄它的時候,往往會死得很慘。”
說完等著十五分鐘的時間過去,期間他讓姑娘幫忙把售票員的屍體中指豎起,再倒吊去窗外,算是一種警告。
看了下手機,溫時走過來半蹲下身,背起少年,往外走得時候說道:“殺人放火,那隻是最低級的報複方式。你快要死得時候,有沒有懼怕過還活著的人會難過?”
少年喉頭的血蹭了溫時一身,他沒有說話,很不想承認,那一瞬間他下意識的反應是,那小姑奶奶非哭死在他屍體旁不可。
過了片刻,他才啞著喉嚨擠出一句話:“你怎麼進來的?”
溫時:“你奶奶在街頭發傳單,我也在不停乾活,最後才勉強湊夠了錢。”
少年愣了下,沒想到原身竟然能做到這份上。
“我買的全票,僅有的零錢都砸進去了。”溫時輕聲道:“我隻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們都很擔心……嗝……”
少年:“???”
溫時有些尷尬地又打了個飽嗝,“來得路上太急了,吸了幾口冷風。”
少年低頭嗅了嗅,在他背上聞見了淡淡的燒烤味。
一旁姑娘一直抽動著肩膀,先前少年以為她是在哭,現在——
少年艱難地偏過頭,姑娘避開他的視線,心虛說:“我們真的很擔心……嗝。”
她忙捂住了嘴巴。
好久沒有瘋狂吃過東西,今天突然吃了太多,剛才看到少年流血,又一著急,就打嗝了。
“我們有錢打出租,時間充裕,就先去了美食街,”姑娘緩了緩,實話實說:“其實我們早就到了,但我用你的命向他發誓,你第一次死的時候不許出手。”
這是溫時買票帶她進來的條件。
還有另外兩條,分彆是先去吃一頓,以及當保鏢。
“進來後,他先去參觀了北區的項目。”
北區的項目難度相對較低,每個展廳隻需要待十分鐘,又有姑娘保駕護航,溫時很快刷完了兩個點。
雖說老太太臨走前叮囑過儘量不要借助外力,但關鍵時刻帶個保鏢總歸沒錯。有姑娘在,無論是
藏匿還是暗中觀察,都很容易。
少年捏緊溫時的衣服,恨不得也咬爛他的喉嚨,斷斷續續說:“你昨天晚上,明明可以,直接讓她陪你進來。”
繞了個大圈子,就是為了讓自己死一次?!不對,還有讓自己消耗積分,這樣後期就無法用一劍平之來秒他。
溫時搖頭:“我當時也不知道有半價票的事情。”
不過少年的推斷也沒錯,那兩個的確都是溫時的目的。
走到三樓的時候,溫時停下腳步,用買來的打火機四處找東西點燃。
火光下,他的嘴角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大火很快吞噬了半個房間,少年愣了下,剛是誰說得殺人放火低級來著?
溫時眼睜睜看火著起來,燃燒著博物館裡的一切罪惡,保持微笑說:“我這都是為了給你出氣。”
“……”
剛出博物館,少年立刻掙紮著從溫時背上跳了下來,開始瘋狂使用藥劑回血。
喉嚨終於舒服了一些後,他抬頭就要開罵。
溫時淡淡道:“我沒準備讓你獨自承擔一切。”
哪怕有姑娘,他走進來也是要冒著不小的風險。最後的樣品館確實坑,溫時也沒反應過來,看到少年被秒了的時候,才意識到完美樣品是什麼。
買全票的人票根上寫著一條特殊溫馨提示:完美樣品館非常危險,務必三思而後行。
少年和溫時在大事的決定上思維趨同,當時溫時也是毫不猶豫選擇了放棄。
少年還要說什麼,溫時搶先一步掏出三張電影票晃了晃:“走吧,去看電影。”
“……”
瑪德,被狠狠拿捏了!
·
皇家電影院是夕陽鎮最豪華的電影院,連椅子都附帶靜音按摩功能。
溫時等三人享受電影的時候,導遊小姐先去了趟整形醫院,隨後又從遙遠的火車站往這裡趕。
出租車上,龜人努力縮著身子,欲哭無淚:“你到底要乾什麼?”
它好端端地在擺攤,被莫名其妙抓上車。
導遊小姐冷笑:“你不是說我倒黴透頂,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被你跨的火盆怕是已經涼透了。”
為了找到這隻龜人,她在火車站浪費了不少時間。
龜人無助地抱緊自己,明明怎麼看對方都是
一副倒黴相啊!
出租車終於駛入繁華的望井街,遠處火光衝天。
車子走走停停,商業街道白天堵得不行。
導遊小姐望著起火的方向,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正好又一次停下的時候,司機心情煩躁,搖下車窗和路人搭話打發時間:“哪裡著火了?”
“博物館。”路人美滋滋吃著炸肉串。
“你說什麼?”後座,導遊小姐猛地伸出細長的胳膊,揪住路人的衣領。
對上那雙恐怖的眼睛,路人收回破口大罵的心思,勉強咽下嚼碎的肉,“博物館起了好大的火,周圍一片區域都封鎖了。對了,好像還死人了,屍體被掛在窗戶外麵,熏烤得不成人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