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記得大約發生在兩個多月前的事故嗎?”
“……哈?”
對於活得完全失去時間概念,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飲酒作樂的白澤來說,兩個多月前的事,記得那是不可能記得的。
但是過於慘烈的賬單數字令他不得不努力回想兩個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抓耳撓腮,冥思苦想,最終的結論是——除了某天喝醉酒之後腳下一滑,以及頭部似乎遭到重擊,之後在荒山裡醒來的記憶之外,他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然而就算想不起來,該付的賬還是要付的:)
白澤如何捧著賬單無語淚流暫且不提,出了桃源鄉,捧著仙桃和金丹滿載而歸,伊月對這兩樣物品的效果心裡充滿期待,很是有些躍躍欲試。
……特彆是仙桃。一路上散發著濃鬱的香氣,飽滿水靈的樣子看起來就很好吃。
或許是她的期待之意太過溢於言表,在回到現世後,分彆之前,鬼燈還特地就這次發放的“福利”稍稍給出了警告。
“對於現世的人類來說,天國和地獄的產物都屬於比較危險的物品。”
黑發鬼神提著狼牙棒,語氣雖然平穩,聲音卻要比平日更低一些,“這次雖然特彆發放給鬼島君,但是還請不要太依賴這東西。”
他略微皺起眉,注視著伊月手中的東西,眉眼顯得十分銳利。
“說到底,這些東西隻能做急用,仙桃頂多隻能說是促進體質改善,而金丹……”
鬼神摸了摸下巴,作為下決定要將東西發給員工的人,他倒是不像白澤那樣心存憂慮。
但是有些事情還是不得不提醒的。
“雖然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妙藥,但實際上生機已儘,或者命數到了的人,是不可能通過仙丹痊愈的。畢竟以前有過很多麻煩的糾紛案例,天國最近也很注意這方麵的問題,儘量不和地獄這邊產生摩擦。”
他提醒道,“而且,金丹我隻能替你申請到這一枚,要如何使用全看鬼島君你的判斷。”
伊月拿起那個白玉小瓶,將其對準陽光看了看,裡麵一枚丸藥的影子微微晃動。
她早已敏銳地察覺到,不管是白澤還是鬼燈,在提到金丹時,話語都有一瞬間的停頓,甚至有些含糊不清。
伊月偏頭想了想。
“這東西……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她晃了晃小瓶,並不太將其當作僅有一粒的珍貴物品,動作頗為隨意。
鬼神也偏了偏頭,隨即輕輕搖了搖。
“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
他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但又緊接著對這句話進行了解釋。
“畢竟是珍貴的丹藥,療傷還是其次,如果是人類食用的話……”
鬼燈的視線落在伊月身上,語氣聽不出有什麼變化,但卻令伊月不禁心中微微一緊。
隻聽到黑發鬼神低聲說:
“據說服食金丹的人類,今後的‘命運’將會發生改變,並且再也無法被預測。”
得到這樣的回答,伊月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命運在她看來,最為虛無縹緲,全然不可依靠。如果是這樣的影響的話,對於伊月來說,同‘沒有影響’也沒有什麼不同。
在路口同帶上鴨舌帽顯得十分低調的地獄輔佐官告彆,沒等走出幾步,她就直接從衣袋中掏出手機,撥通了聯絡列表裡其中一人的電話。
“喂,歐爾麥特先生?”
“好久不見。最近您還在靜岡嗎,我有一點東西想讓您看一看……”
將這些東西都交給歐爾麥特。
這是伊月從白澤手上接過這些“福利”的一瞬間,就已經產生的想法。
鬼燈提醒她不要依靠外物,卻沒有料到她並不是打算自己使用,而是考慮要將所有東西都交給傷痕累累的NO.1英雄,期望能夠使對方少受哪怕一點痛苦與折磨,在伊月看來,這就是她能夠想到的最有意義的使用方法。
聽著電話對麵傳來的聲音,伊月長舒了一口氣。
她清楚地知道,考慮到對方的身份,以及社會對其的看重,這些東西歐爾麥特並不一定真的會冒著不明確的風險選擇使用——或者說,就算歐爾麥特本人相信自己,上層的其他人都未必會允許他這樣做。
但是不論如何,想到第一英雄佝僂虛弱,卻仍然凜然的姿態,伊月還是下定了決心。
她有自己的理想和展望,她希望社會脫離一極支柱這種不穩的形式,甚至對支柱的折斷抱有不同於他人的正麵看法。
可是與此同時,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天色已暗,道路兩旁燈火通明,商店中流淌出歡快的聖誕旋律,如織的人流之中,似乎每一個的臉上都滿溢著安穩與幸福。
鬼島伊月的私心一直在說:
不應該隻有歐爾麥特在無人關注處默默忍受苦痛折磨。不應該為這個社會付出了全部的人卻得不到命運的溫柔以待。
這樣理所當然一般的幸福,披著‘和平的象征’這麵旗幟的八木俊典也應當擁有。
“歐爾麥特先生。”
她對著手機輕聲說:
“提前祝您聖誕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