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人都安排妥當了。”高大的英倫管家恭敬地站立在金發男人身後,人前優雅自持的幻術師正斜斜夾著一隻燃到一半的煙,飄起的煙霧遮掩了他眼邊蜘蛛模樣的紋身。
“很好, 讓我們恭候可愛小姐的到來。”蜘蛛勾起嘲諷的笑意, 手指用力碾滅煙頭。
茶幾上散落著零碎的白色紙張,煙灰落在紙麵上, 發出滋滋的糊味。煙頭被碾碎的地方, 散落的火星緩慢地蔓延開來,吞噬照片中黑發少女的容顏。
“未滿16歲的高中生,也敢自不量力地踩在我頭上嗎?”生性自傲的男人嗤笑一聲,“先代那個廢物, 還沒等我動手就死在人家手裡。真好奇她是怎樣收服毒蛇那個蠢貨的, 組織裡的人腦子難道都被豬啃了?”
“據說這位小姐來自橫濱。”儘職儘責的管家提醒一句, “她或許是一位異能力者。”
聽到管家的話,蜘蛛好笑地攤攤手, “異能力者……沒錯, 那座城市盛產怪人。”
“不知道她的異能力和我的幻術比起來,哪個更厲害。”
日本的異能力者大部分久居橫濱,他們中既有“出門可以撿到五元錢”這種不知道有什麼卵用的異能力,也存在被稱為重力操作使的恐怖怪物,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奇異力量。
簡單來講就是, 強的特彆強,弱的也可以特彆弱。
蜘蛛手中有不少異能力者的性命, 幻術本就是比較bug的能力,被欺騙感官後的異能力者也不過是任他宰割的牛羊。在長久的戰鬥中,他的幻術無往而不利,逐漸升騰起的自傲與不屑實屬正常。
“除非她是重力操作使或者黑色禍犬那種級彆的異能力者, 否則今天,這裡就是她的喪命之地。”蜘蛛揮手掃開茶幾上隨意丟棄的資料,在洋洋灑灑散落的紙片中矜傲一笑。
“是時候接下我的組織了,先代因為懼怕非時院的督察而畏手畏腳,將東京的大部分地盤拱手讓給黑衣組織。待我上位,這些東西我會一點一點地奪回來。”蜘蛛曲起指節敲打茶幾,“王權者……一群怪物,哼,等我找到機會……”
“等你找到機會,你就A上去送死?”輕快的女聲從門後傳來,帶著不急不徐的懶散笑意,“瞧我聽到了什麼,一位大夢想家的精彩發言,天真到讓我舍不得打斷你的幻想呢。”
資料中的人從照片走進現實,黑發少女斜倚在門框上,手指鬆鬆地勾著一把手-槍,凶狠的兵器在她手中乖順如犬,踩在猩紅地毯上的小白鞋光潔如新。
從正門口一路到達蜘蛛的巢穴,其中的守衛與陷阱多到人想都不敢想,她是怎麼毫發無傷地來到他麵前的?
“守衛呢?怎麼沒有人通知我!”蜘蛛一下站起身,他身邊的管家飛快舉起手中的手-槍對準眼前的敵人。
“守衛?嗨呀,真遺憾,他們已經不是你的手下了,”少女迎著槍口,絲毫不在意地上前踏出一步,“而是我的。”
“什麼?”蜘蛛瞳孔微縮,難以置信地反問。
他瞬間聯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疑問:為什麼一個未成年的少女能如此輕易地在層層防護下殺死先代首領?為什麼以毒蛇為首的那一大批人會心甘情願地追隨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為什麼一個龐大組織的更朝換代竟未激起半分水花?
“你、你是精神控製係的異能力者……”蜘蛛喃喃道。超高危的精神控製係異能力,絕對禁製的危險分子,一旦被發現就必須被嚴格看管的恐怖角色。
怎麼會有能自由活動的精神控製係異能力者出現在東京?非時院和Scepter 4是吃白飯的嗎?異能特務科怎麼會讓她離開橫濱?
——不,正因為她的異能力,她才可以自由活動,沒有人能管束到她。
“我剛剛聽見你拿我與中也先生和芥川君比?”狀似苦惱的少女點了點側臉,可可愛愛地說,“單論武力,我的確不是對手……但是啊,他們、全部、都是我的異能受害者哩。”
“你也不會例外。”
“休想得逞!”劇烈的風暴席卷而來,吹散了少女發間係好的紅繩。
她略眯著眼咬住飄飛的係帶,不緊不慢地紮起長發,無色的領域默然開啟,將風暴屏蔽在外。
精神控製係異能力的發動必須滿足某種先決條件,蜘蛛一邊在幻境中躲藏一邊思考,可能是回應她的某個問題,也可能是對她造成傷害的人。
他曾聽說過的精神控製係條件都十分苛刻,越是強大越是難以滿足,既然安和千夜的異能力和bug有得一拚,發動的條件必然不會輕易達成。
“除非她的異能造成效果其實很無害……怎麼可能,她這種危險分子……”蜘蛛拭去額間的冷汗,強行安慰自己,“隻要今天能逃過去,我一定會把她的消息透露給禦柱塔,等王權者親自出手,異能力者也隻能束手就擒。”
“躲貓貓嗎?真是不聽話啊。”風暴中央的人慢條斯理地折了折袖口,“我大概猜得到你在想什麼——是在推測我的異能發動條件嗎?這種事直接問我就好了嘛,我又不是不會告訴你。”
我信你才是見了鬼,你這個人壞得很。蜘蛛不語,仍警惕地逐漸擴大自己的幻境,試圖尋找機會攻擊。
“三個條件,滿足其一就好。”含笑的女聲從風中傳來,“第一,被我觸碰到。”
PASS,安全。蜘蛛下意思地回憶一遍,確信自己離對方起碼五米遠。
“第二,看見我。”
幸虧他選擇了風暴場景!在狂風撕裂之中根本睜不開眼睛,蜘蛛用幻術製造出無數塊岩石,徹底隔絕了他們之間視覺碰觸的可能性。
“第三,聽見我的聲音。”
PASS……什麼?!她剛剛說了什麼?蜘蛛愣在原地,心瞬間涼了半截。
聽見、聽見她的聲音?那、那豈不是一開始就……
“surprise~”我打了個響指,笑眯眯把手背在身後,看著風暴在眼前一點點消散。
我不是故意的,但貓捉老鼠的遊戲真的好有意思。將人的希望勾起再一點點打碎,逐步陷入絕望,最後連絕望都不配擁有,實在是太有趣了。
蜘蛛想的沒有錯,異能力造成的效果越危險,發動的條件往往越苛刻。像Q,他的腦髓地獄發動就需要被害者有過傷害Q的行為。
但是呢,我的異能力隻是一個交朋友的小能力啊,讓二五仔之王可以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自己的命中注定的友人、讓天下二五仔齊聚一堂、讓二五仔勢力站起來的超無害能力好嗎?為什麼要把人家想成危險分子!譴責你們!
“總之,歡迎來到我們拜青花魚教,蜘蛛同學。”我雙手合十,滿臉核善的微笑,“組織的營業額就靠你出道成為偶像替我們賺回來啦,不用擔心,大家都會替你打榜的,請一定要努力喲!”
哼哼,進了我的組織,就是我的人,不管你想做什麼,首要任務都是給我賺錢。
無法為組織帶來實際利益的成員隻會麵臨炒魷魚的悲慘命運!在這個找工作難如登天的社會中,我這種五險一金全勤年終都發的良心老板錯過一次就再也找不到了!請好好珍惜你現在的工作哇!
三下兩除二地解決組織的最後一個隱患,我溜溜達達地回到酒店。
今天白天的時候我和太宰治逛遍了夏威夷的各大購物店,走到腳斷,一回酒店他就癱在房間裡死也不肯起來了。而心係工作的我還得換上昨天晚上選好的小紅帽套裝,去往蜘蛛的巢穴赴約。
雖然解決事情沒耗費我太多時間,但回到酒店的時候月梢柳枝,已是半夜了。
我走進酒店大廳,正欲乘坐電梯回到房間所在的樓層,忽然頓住腳步。
“哢擦”,打火機撥開在黑暗中響起,煙頭亮起一個小紅點,照亮一張熟悉的麵孔。
“波本哥?”我疑惑地歪了歪頭,腳步一轉走向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夜深,酒店大廳一片黑暗,安室透靠坐在寬大的沙發上,指尖夾著一隻香煙。
他從未在我麵前抽過煙,但今天明顯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避開了煙霧飄散的方向在沙發上落座,手指扣著衣服內側的配槍,語調聽不出起伏,“波本哥怎麼會來夏威夷?是組織又有什麼新任務嗎?”
或者說,他其實是一個斯托卡,一路跟著我來了夏威夷?
不是吧,他再不說話我的報警電話就要撥出去了。
“不是,是公安的任務。”安室透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我聽景光、蘇格蘭說了度假村發生的事,謝謝你。”
“不用謝?”我的手指沒有從手-槍上鬆開,“暴露的隻有他一人,波本哥為什麼要對我自爆身份,說不定我完全沒想過你也是臥底這回事呢。”
當然是謊言,全程開天眼的我十分坦然地試探他。大半夜把我堵在酒店裡,你最好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打擾女孩子的睡眠要遭雷劈的。
“你早就知道了吧,連公安都無法掌握的FBI和CIA臥底的情報你也早已知曉。”安室透吐出一口白霧,“異能特務科的能耐我比景光知道的多一些,他們沒有權限知曉這麼多組織臥底的消息。”
“你的消息來源是什麼呢?為什麼景光、赤井秀一和基爾都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你一言叫破他們的身份,他們卻對你沒有絲毫懷疑——我問過景光,他告訴我或許是當時情況緊急的原因,他們沒時間思考這一點。”
“怎麼可能。”安室透自嘲似的笑了一聲,“對臥底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身份暴露,他們不僅會問,更會一問到底。否則,你能知道的情報也許彆人也會知道,也許是組織出現了叛徒、也許是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不問清楚怎麼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