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一過, 窗外的爆竹聲漸漸消匿, 街道的車輛愈發繁華, 整個城市逐漸地重回機械而忙碌的正軌。
越舒一個大學生寒假沒作業,整天無所事事地閒著,倒是李文清不能再在家耗著了, 早早上了班。
楊嵐的醫院規模不大, 平時跟另一個護士上下午換班,每天中午就能回家, 放假前她雇了保姆來照顧彤彤, 如今有越舒在家,倒省去了不少心。
楊嵐給正廳空出了三分之一,上麵鋪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地板和玩具, 專供彤彤玩。
越舒平時除了打遊戲就是陪寶寶,說無聊倒也有些趣味,他還挺享受這種生活的, 畢竟李文清不在, 不會纏著他, 耳根能清淨不少。
一到年後, 越舒的高中群又開始活躍起來, 本來那群半年都沒兩個人吱聲,這兩天卻吵吵嚷嚷說要定時間出去聚會。
其實越舒挺排斥這種同學聚會的, 高中跟他玩得好的就那幾個, 想聚早聚過了, 跟那些三年都沒說上幾句話的男女同學, 有什麼可聚的呢?
剛這麼想著,群裡突然有人艾特他。
「越舒在嗎?怎麼一直不說話啊。」
越舒握著手機,發現是他高中一任女同桌,平時大大咧咧的,在群裡特彆活躍。
越舒臉堆成一塊,實在不想參與。
「聽說越舒去了X大。」
「是嗎?那不是跟林昊一個學校嗎@林昊」
越舒高中和林昊關係好,前兩天還出去聚了,那小子滿麵紅光,全程拿手機給他們曬女朋友。
林昊突然冒泡:「是啊,我們前兩天還出去玩了。」
「這次聚會他能不能去啊?」
林昊:「能吧,他有時間,天天在家閒著。」
越舒心裡大罵這個大嘴巴,什麼都往外說,這回他怎麼辦?要不乾脆裝作沒看見吧。
學委:「越舒去嗎?去的話我記一下名單。」
林昊:「你記吧,我今早還跟他約了局遊戲,這會兒估計蹲廁所呢。」
越舒:“……”
越舒給林昊發了條私信:“你就這麼替我擅自做主了!?”
林昊一臉無辜,迅速回:“聚會多好啊,乾嘛不去?”
越舒氣得啪啪啪打字:“我萬一去不了呢?你這麼一說,我不去都得去了。”
林昊後知後覺地說:“喔,你不想去?那我去群裡撤回,還來得及……”
越舒氣得翻白眼,想從手機那頭把人拉來揍一頓:“你彆!!我去,我去行了吧。”
越舒關了手機,坐在沙發上生悶氣,彤彤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緊挨他趴著,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握住越舒的食指。
越舒眼眸稍沉,心頭柔軟起來,伸手把寶寶抱到懷裡。
突然傳來一聲門鈴響,劃破了屋子的沉寂。
越舒愣了一下,把彤彤放在沙發上納悶地起身,這個點兒誰能來他姐家?難不成是李文清的親戚?
越舒走到玄關,透過貓眼看了眼門外,立刻就驚得僵住了。
……葉景鑠?!
越舒眼睛都瞪大了,他出現幻覺了?葉景鑠為什麼在門口??怎麼可能呢?
他擰動把手,門吱呀一聲開了。
葉景鑠真的就站在門口,那人著裝正式,身姿挺拔,肩線寬挺筆直,額發被利落地梳了上去,襯得氣質沉穩儒雅,手裡還拎著大兜小兜的禮盒。一見到他,眼眸一下就亮了。
越舒都驚的說不出話了,磕磕巴巴地說:“你、你怎麼……”
葉景鑠笑了,陽光映得人和煦又溫柔:“我來看你的。”
越舒都不知道從哪問起了,這話說的好像他們倆家就隔了一條街似的,葉景鑠的城市不是跟他隔了十萬八千裡嗎??
就這麼說來就來了?
越舒說:“你坐火車來的?”
葉景鑠本來想說不是有飛機嗎,但想了想,點頭說:“是啊,我訂的臥鋪,三天兩夜。”
越舒嘴唇微張著,仍處於強烈的衝擊中,半天緩不過神來。
葉景鑠晃了晃手裡的東西,可憐巴巴地說:“能進去再說嗎?有點累。”
越舒回過神,這麼站著也不是辦法,他給葉景鑠找了雙拖鞋,接過來大包小包的東西,幫他把大衣掛上衣架。
……像個小媳婦似的。
葉景鑠問:“你姐和姐夫不在嗎?”
越舒因為震驚,沒細想葉景鑠如何知道他的家庭成員,隨口說:“都上班去了。”
葉景鑠微微側目,視線落在他身上,目光裡帶著一絲灼熱。
越舒一看那眼神,立馬就有點警覺,自從知道葉景鑠喜歡自己,越舒對基佬升騰的愛意也愈發敏感,況且葉景鑠都要把暗戀寫在臉上了。
越舒側過頭,避開他的視線,說:“你這麼老遠折騰過來,就是為了看我?”
“嗯。”葉景鑠點點頭,說:“想你想的睡不著。”
越舒差點沒一口血湧到喉頭,葉景鑠這……也太直接了,說好的暗戀呢??
原來不知道還好,還能當做玩笑,如今心態都徹底變了,越舒都不知道這麼一味裝下去,葉景鑠會不會早已經察覺,或者那人以後乾脆變本加厲,暗戀變成明戀,若真到了那天,越舒真不知道要怎麼麵對葉景鑠了,太尷尬。
正當越舒不知道怎麼接話的這會兒,葉景鑠又說:“我能和你一起回學校嗎?”
越舒愣了一愣,問:“離開學不是還剩幾天嗎,你有住的地方嗎?”
葉景鑠一摸兜,把錢包掏出來了,他修長的指尖一翻,露出空隙裡殘破不堪的幾十塊錢,說:“我還剩了一些錢,可以去外麵找旅店。”
越舒把他錢包拿過來,大概數了一遍,發現一共加起來還沒到二百,最大鈔票是張二十的,中間殘破處貼著膠布,四個角都磨沒了。
越舒不可置信:“你就剩了這點錢,剩下幾天怎麼活?你有錢回學校嗎?”
葉景鑠神態自若,反過來安慰他說:“我沒事的,我媽在我走之前往卡裡存了四百,應該夠路費了。”
越舒都要替他窮得落淚,路費最便宜的坐鋪都要三百起價,剩下二百,哪個旅館能讓他住那麼多天?
葉景鑠好像明白越舒在想什麼,說:“我出車站時有不少阿姨問我住店,我明天可以去問問,實在不行就去公園,天已經轉暖了……”
越舒聽得心疼,說:“不行,那些阿姨不靠譜,而且住公園,你不怕遇上打劫的啊。”
葉景鑠坦坦蕩蕩,“劫就劫,反正我也沒什麼東西的。”
越舒聽不下去,說:“你住我家吧,住到開學再去學校。”
葉景鑠眼眸一亮。
越舒側目過來,看葉景鑠像條被主人遺棄了的大型犬,臟兮兮又水汪汪的,那人說:“可以嗎?”
越舒心一軟,不再猶豫地說:“可…可以,這屋子房間多,總能給你空出來一間,不礙事的。”
他指著那些禮品盒,有點心酸,也不知道是用葉景鑠家裡多少積蓄換來的,越舒說:“東西你拿回去吧,我家用不上,要是能退都退了吧。”
葉景鑠卻態度堅決,“我不退,你收下吧,東西不貴,都是我的心意。”
越舒想起句話,莫欺少年窮,畢竟葉景鑠是客人,逢年過節串門哪有手裡沒東西的,如果堅持不收,跟掃人家麵子沒什麼兩樣。
越舒想了想,大不了回學校的時候他訂兩份票,把葉景鑠的車費報銷了也行啊。
倆人說著話,客廳裡突然傳來聲響,“噸”得一聲。
他們視線齊刷刷投向客廳沙發,越舒心裡咯噔一下,發現是彤彤從沙發上掉下來了,頭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