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太君一錘定音,擲地有聲:“晚上就吃蔥花麵。”
麵是世子負責揉的,兩個孩子慢慢剝板栗,喬宜貞則是陪著祖母摘菜。
“和世子鬨彆扭了?”馮老夫人用剪刀剪著乾瑤柱,喀嚓聲不斷之中開口詢問喬宜貞。
喬宜貞回道:“沒有。”
馮老太君瞅了一眼喬宜貞,對方正在抿碎發。
喬宜貞長睫微垂,她抬頭看人的時候,神情帶著天真的無辜。
老太君知道孫女兒在哄她,這與溫氏相似的眼,讓她無法說出什麼話。
溫氏是喬玨的發妻,也是喬宜貞的生母,這位在閨中便有才名,馮老太君一度擔心溫氏不好相處,結果等到兒媳入門,馮老太君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個聰慧、美麗帶著天真和嬌俏的兒媳,溫氏的出現圓了她想要個女兒的夢。
所以溫氏難產死後,馮老太君哭得比喬玨還要誇張,一度哭得背過氣。
等到從溫氏去世的悲傷裡走出來,老太君把溫氏與喬玨留下的孩子疼到了骨子裡。
喬宜貞的性情和才學,都讓老夫人想到了當年的溫氏。
看著這樣的喬宜貞,老夫人沒辦法說什麼。而且夫妻就像是牙齒和舌頭的相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生牙齒咬了舌頭這樣的事情。
在歲月的磕碰之中,誰也離不開誰。
馮老太君說道:“你呀,就是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頭,不像是你娘親,而像是你祖父。你祖父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三棒子打不出個屁,我和他鬨了好大一通,他在我麵前才會說一些實話。”
喬宜貞聽著祖母絮絮叨叨說著夫妻的相處之道,好脾氣地在關鍵時刻點頭。
不過祖母的話,喬宜貞沒怎麼細聽。
馮老太君看出來喬宜貞沒聽進去,正想著接下來怎麼說,結果就聽到了跑動的腳步聲,兩人一齊望過去,是一個跑得連紅撲撲的小丫鬟。
“老爺回來了。”
小丫頭跑得飛快,站在廚房院子這裡就高聲喊著。
喬宜貞站了起來,她很快又蹲了下來。
“不用陪我,你的手是寫字的手,不必做這些雜物。”馮老太君樂嗬嗬地說道,“你快去見你爹爹吧。把世子還有兩個孩子也帶過去。”
“讓長生和子晉留下,我和世子過去。”
“也好。”
喬宜貞擦了手就可以,而負責揉麵的池蘊之身上沾了麵,黏在衣服上一時擦不乾淨。
池蘊之有些窘迫,他下意識地用手去拂,結果黏上了更多的麵。
他深吸一口氣,漲紅了臉說道:“宜貞你先去,待我整理儀容後再去見嶽父大人。”
喬宜貞看著狼狽的丈夫,點頭說:“好。”
喬宜貞洗淨了手,想也不想就往書房的方向走去,過來傳話的小丫頭連忙提著裙擺跑到了喬宜貞的前麵。
“小姐,不是在書房,而是在前廳。”
喬宜貞腳步一旋,“爹爹還帶了客人?”
丫鬟點了點頭,她的眼睛亮閃閃的,那位溫大人生得可真好,他原本以為世子就生得很好了,沒曾想這位溫大人生得更為……
容貌若是仔細比較,還是世子生得好,但倘若是兩人走在一起,定然目光是放在溫大人身上的。
溫大人身上最為難得是氣度,那人廣袖臨風而立,宛若是謫仙一般。
小丫鬟的表情有些癡了。
喬宜貞看了一眼這個丫鬟,她顯然入府不久,毛發微微發黃,說話還帶著鄉音,舉手投足帶著畏縮神色,這會兒入神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隻怕這丫鬟認不出客人是誰。
喬宜貞就沒問小丫頭客人是誰,直接往前廳的方向走去。
還未到前廳,就看著父親引著一人站在影壁前。
父親的聲音感慨:“雲昇,我父親的事情他讓我發誓不要插手,我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你?在這個檔口何必攪入到渾水之中。”
“姨夫,您是我的長輩,也是我的師長,喬老太爺更是晚輩讀書以來的明燈。”雲昇對著喬玨跪下,“便讓晚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聽到雲昇兩字的時候,喬宜貞心中一動,想著難怪那小丫頭癡癡模樣,現在聽到那人的聲音,確定了就是十多年未見的表哥。
往前走了一步,喬玨已經扶起來了雲昇。
喬宜貞看著那人,那字為雲昇的人正好也看了過來,他看到了喬宜貞之後,微微怔住,避開眼對著喬玨說道:“姨父,世子妃今日裡也回了,我……”
喬玨順著雲昇的視線,看到了女兒喬宜貞,他沒等溫澤宴後麵的吞吐之語,直接撇開了對方,大步上前,像是老夫人一樣上下打量著女兒。
喬玨板著臉說道:“瘦了,臉色也不好,和你表哥一樣。”他看了一眼身後的溫澤宴,搖頭繼續說道,“你們兩人啊,操的不是心,你們急也沒用,好好養身體才是正經。若是病了,才讓我一頭包。”
他指尖輕彈,點在喬宜貞的眉心。
在一位父親的眼中,喬宜貞就算是生了三個孩子,也是孩子。
喬宜貞捂住了腦袋,嬌聲道:“爹爹,女兒若是孩子,那嘉木他們算什麼?”
喬玨在見到了喬宜貞的時候,就有一種珍寶失而複得之感,所以才會撇開溫澤宴。
這會兒看著女兒笑盈盈的,心中一呻,這不怪好的嘛,剛剛那種感覺可真奇怪。
喬玨拋開了剛剛的情緒,對著喬宜貞說道:“他們是我的乖外孫,但是你也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