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蘊之說道:“責罰之事暫且押後,先看這三人的身份文牒,若有可能是通國之人,還需移至鴻臚寺,需要他們辦理。”
鴻臚寺負責的是處理番國的事情,朝貢、通敵等涉外事務都是由鴻臚寺辦理。
“這位指揮使。”簡素開口說道,“我的經曆清清白白,絕非通敵之人。”
“我最早是從靈州逃出的,最恨圖爾齊的燒殺擄掠,如今大齊中興,好端端的日子我通敵做什麼?這兩個丫鬟的身契我沒帶著都放在琮州,我自己的文牒在我身上放著,包括我的家人也在京中,大人儘管去核實一二。我自知用假文牒,還用棺材潛入是犯了大忌,此事說來,都是民女的錯,民女目光短淺,為了追討一筆債務,不想讓追債人知道我進京,才出此下策。”
簡素在看到了池蘊之與喬宜貞夫妻的時候,就決定說自己真實的來曆,但是掩去她的目的。
這兩人的衣著華貴,目光清朗,她若是說了假話,對原本的文牒對不上,隻怕立即就要送到鴻臚寺。
倘若是通敵之名落在頭上,她知道小命難保,更有可能連累女兒。
喬宜貞說道:“你的家人是誰?”
池蘊之沒說話,在簡素說完了之後,他和夫人相視一眼,都有了猜測,池蘊之知道喬宜貞知道的消息多,就交由喬宜貞詢問。
簡素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是這位夫人開口問。
“能不能讓其他人退後一些,我這親人在朝中也有官職在身,昔日裡因為經商的事情,就與我生分得很,倘若是知道我惹出了這樣的禍事,隻怕更是要與我生氣。”簡素一想到閔寒林可能的反應,就覺得頭疼,她在心中盤算著,能不能動之以情,曉之以“錢”,最好還是不要驚動閔家。
喬宜貞毫不猶豫地吩咐:“其他人往後退一丈。”
西城兵馬指揮司的士卒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向了領頭周虎。
周虎則是看向了池蘊之,“大人,犯人身份可疑,若是吾等後退,實為不智。”
池蘊之開口:“請諸位按照內子的吩咐,往後退一丈。”
“是。”周虎應了下來。
簡素看著人退下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喬宜貞竟是願意孤身犯陷,但是她確實並非通敵之人,這樣綁得嚴嚴實實也並不能威脅喬宜貞,想了一圈,額頭都出了汗,隻能選擇說實話。
“我有一位繼子在戶部為官,官職是戶部郎中,閔寒林。兩位能否行個方便,私下裡核實這樁事,我……”
喬宜貞沒等簡素後麵的話,直接說道:“你的身份文牒就在懷中?”
“是。”
“失禮了,我需要拿出看看。”
簡素乾笑著,這裡女眷就喬宜貞一個,其實喬宜貞拿是最好的,隻是對方主動開口,就讓她心中說不出的彆扭。
“夫人您太客氣了,你直接拿就是。”
喬宜貞伸手拿了對方的身份文牒,果然是琮州簡氏,遞給了池蘊之看。
池蘊之說道:“現在鬆綁?”
“讓人把水拿過來,我替夫人擦臉,再對一對。”
九驪公主與簡氏生得相似,隻要擦了臉最後確認沒問題,就可以鬆綁,把人送到宮門口去。
簡氏聽得莫名其妙,但是眼前兩人毫無給她解惑的打算。
水已經準備好了,喬宜貞拿著帕子親自給簡氏擦臉。
這樣的動作彆說簡素三人傻了眼,守門的士卒也是如此,
喬宜貞是半蹲下身子,一點點給簡氏擦臉的。
這哪兒像是對待犯人,竟像是在伺候人!而指揮使大人就這樣袖手看著。
簡素蒼白如同死人一樣的妝容是她自己調的,她是從死人窩裡爬出來的,在靈州看過了許多屍體,所以才會直接唬住了李石。
喬宜貞一點點擦掉死人一樣的妝容,與裴寶彤相似的麵容浮現出來,和裴寶彤相比,簡素有一雙更為湛然的眼,眼角帶著細紋,她也是和裴寶彤一樣常笑,裴寶彤的笑容是少女的天真無憂,這位則是生意場上的笑臉迎客。簡素的肌膚也是呈現出淡蜜色,更為薄一些的唇瓣因為乾渴起了皮。
“簡夫人。”喬宜貞確定了簡素的容貌,從懷中拿出了一柄小刀:“失禮了,我這就給您鬆綁。”
“彆,綁著吧,這位夫人,我從沒見過您,我就說了閔寒林這個名字,您這就客氣了不少,讓我心中發虛。”
“您把心放回肚子裡。”喬宜貞笑了笑,“我認識你家女兒,知道一些您的事情,她和您生得很像。”
“寶兒怎麼樣了?她是怎麼說我的,說我在琮州行商?其實我在琮州的買賣做得平平,就是打發時間罷了,定然是她與你誇耀了,她啊,被我寵的太過,不願意讀書,我想著好歹手中有些產業,讓她學一學九章算術,替我做賬本也行,結果她一見到數字就頭疼,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簡素就算是到了現在還是在半真半假說話,想要來斷定喬宜貞說話的真假。
喬宜貞利落地解了捆住的繩索,“她和我說的挺多的,簡夫人,您的生意並不小,她的讀書如何我不清楚,但是特地提過,九章算術很好。另外,我再說些事情,她現在帶的丫鬟叫做綠玉,在琮州最為倚重的是紅香,您讓她帶上綠玉,是因為要留下紅香做拖延,包括一雙腿……是閔成洲動的手?”
珍珠和翡翠兩人的眼睛都已經瞪圓了,簡素也是神魂大震,她行商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像是喬宜貞這樣的,直接上來就把想要隱藏的東西揭開了。
簡素當即笑容收斂,她的一雙眼很是銳利,像是透過喬宜貞想要看透什麼,“你究竟是誰?你想做什麼?”
喬宜貞又把兩個丫鬟的繩索解開了,“我是長青侯夫人,我夫婿是長青侯,即將任西城兵馬指揮司,簡夫人,我知道您有很多疑問,但您知道我沒有惡意就好了。”
匕首丟入到了簡素的懷中,刀鋒那一麵對準了自己,“這是否可以證明我的誠意?”
手中拿著匕首,簡素反而笑了起來,把匕首收入到刀鞘裡,“侯夫人不必如此,您可真是能耐人,我在琮州從未見過您這樣的。”
簡素知道自己生性多疑,但是眼前人就是有這樣的能力,隻靠著三言兩語就能夠取得自己的信任。
池蘊之很快就帶著人過來,士卒有人送來了茶水,有人送來了洗臉洗手的熱水和帕子,還有人送來了食盒。
簡素吃了之後,慢條斯理地擦著嘴角,“我們走吧。”
喬宜貞見著簡素沒問,也就沒說宮裡頭的那些事,那些也最好由聖上或者是九驪公主說。
喬宜貞看向外麵,看著後麵載著的烏木棺材,心中想著,見棺發財四個字,隻怕很快就要應驗了。
而簡素沒問的原因很簡單,她心中猜想,是不是找到了寶彤的生父?大約那人官職不低,沒再去靈州附近,所以不知道她一直在琮州,簡素心中懊惱自己一直在琮州打轉,竟是不來京都,倘若是要來了京都,豈不是早早就團聚了?當年甚至也不用再嫁。
簡素覺得自己的猜想應當是十有八?九,隻是一想到還是有一成的幾率落空,心中還是有些沉甸甸的,也沒什麼說笑或者打聽的心思,低頭默默看著自己的斷腿。,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