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素讓宮裡內侍來請喬宜貞入宮, 這內侍叫做高嵩,年齡大行事穩重,都是當今聖上還是九皇子的時候, 就用慣的人。簡素進宮後,梁公公還是在禦前,高公公跟著簡素。
他到了侯府裡,卻沒見到此間主人。
並非是休沐日, 池蘊之自然是要上值的, 喬宜貞清早就出去了, 池嘉木在飛鹿書院讀書。
池子晉覺得應當擔起責任, 安撫好了弟弟,邁著小短腿走在秦嬤嬤前麵,去見這位高公公。
秦嬤嬤無奈, 心想著若是二少爺有什麼說得缺了的,她得留著補充。
秦嬤嬤亦步亦趨跟著池家二少爺身後。
掰著指頭說了家裡人的去處,池子晉仰頭對著高公公認真說道:“娘隻說出去逛一逛,不知道去哪兒了, 她有可能去的地方很多, 實在是想不出來可能會去哪兒,說不定去找了, 結果她已經回來啦。宮裡頭的事情要緊嗎?要不然就去兵馬指揮司找爹爹, 讓爹爹拿主意。”
高公公看著池子晉的模樣, 小嘴巴拉巴拉說著話,脆生生的還很有條理,俊秀的小臉上有一點紅痣, 模樣活脫脫就像是年畫上的童子,看著讓人歡喜。
高公公笑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玉牌, “二公子您客氣了,先前出宮前夫人就同奴才吩咐過,若是侯夫人不在府中,就明兒清早再入宮,到時候拿著這塊兒牌子就可以了。”
秦嬤嬤連忙接過了牌子,“實在是對不住了,勞煩這位公公。”
池子晉慎重點頭,還拍了拍胸口:“這位公公放心,等娘回來之後,我會立即和她說的。”
高公公也笑著拱手:“勞煩池小公子。”
高公公要起身,秦嬤嬤想要送他,而池子晉說道:“秦嬤嬤,我和弟弟來送人就好了。”
高公公本來還在納悶,池子晉就那麼點高還要送人,弟弟隻怕剛會走路?
結果屏風後像是炮?彈一樣衝出了和池子晉生得一模一樣卻胖了不少的孩子。
池長生滿臉都是笑容,說話的聲音語調比二哥更高一些:“高公公,我和哥哥送你。”
而那邊池子晉已經和秦嬤嬤勾手,讓秦嬤嬤把賞銀紅封給他,秦嬤嬤無奈,怕一直拉扯讓高公公看到了,就隻能夠讓二少爺拿著,揣入到了衣袖裡。
高公公對秦嬤嬤說道:“那就勞煩貴府的兩位小少爺了,這禮數周到的讓老奴誠惶誠恐。”
池子晉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等到了門口把紅封給了高公公,像是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
池蘊之過往時候都會與喬宜貞說一些在指揮司裡的事,如月庵那麼大的事情,他卻什麼都沒說,隻是疲憊地把她摟在懷中。
喬宜貞也不多問,清早等到池蘊之離開,她就離開了侯府坐在一家茶樓裡。
打聽消息最好的地方就是靠近京都衙門的茶樓,京都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在這裡打探得到。
喬宜貞點了一壺茶,聽著茶樓裡的消息。
玉蓉院、如月庵的死人、如月庵隔壁、人拐子……
這些散亂開的消息就像是散落一地的珍珠,喬宜貞把它們重新串了起來,猜到了其中的聯係。
心情有些沉重,甚至胃都有些不舒服,伸手揉了揉胃部。
鳶尾問道:“夫人,是這茶濃了?”
喬宜貞搖頭:“和茶沒關係,想到了一件事,怪惡心的,讓人送一小碟酸梅糕來。”
鳶尾很快就端來了一小盤的酸梅糕。
“我也吃不完,你和蘭草都吃一些。”
吃了兩粒酸梅糕,陳皮和烏梅的酸氣糅合,壓住了翻滾的胃。
……
從茶樓出來,喬宜貞也不急著回去,走到了玉蓉院附近,看著貼了封條的妓?院。
昔日裡玉蓉院是京都裡一等一的銷金窟,晚上熱鬨,白天也不遑多讓。
妓?子跳舞暖場,笑鬨聲不斷。
路過這裡的時候,都聞到妓?院特有的曖昧暖香,聽得到靡靡之樂。
隻有一些男子會走得慢一些,絕大部分都是加快腳步離開的。
今兒和喬宜貞一樣駐足而立的不少,議論起玉蓉院的事,還有人試圖去看看裡麵的構造。
既然是在玉蓉院附近,這裡說的都是玉蓉院的消息,有人好奇這裡妓?子官府會怎麼處理,難道官老爺會收用?有人猜測會轉賣到其他妓?院,很快又說起了拐賣的孩子。
“其實各家的妓院哪兒有沒拐人的,咱們京都還好,金陵秦淮河上多少是拐來的漂亮小姑娘。真是作孽啊,要不是玉蓉院這次不是出了人命,也不會有事。”
“我倒是知道了一個消息,似乎是五城兵馬指揮司都要動妓?院了,倘若是身份文牒說不清楚來曆,一律按照拐賣來算,妓院放人還要出錢,由官府安置好她們。”
“那京都衙門豈不是要忙?聽聞才換了府尹,先前還猜測溫府丞做不了多久,結果這就直接做了府尹了。”
喬宜貞聽到了這裡笑了笑,沉重的心情散了不少,這可是難得的好消息,京都裡被“慫不倒”弄出來的混亂的規矩,也會慢慢正回來。
鳶尾和蘭草兩人相視一眼,回頭去看京都衙門方向,沒想到溫澤宴回到京都沒多久,就做了府尹。
兩個丫鬟看著喬宜貞沒動,顯然還在繼續聽人說話,就離得稍微遠一些,輕聲說起等會要買的東西。
搬入到了新侯府,她們月錢都多了起來,規矩立的比過去嚴,但是反而比過去更多時候可以出門買東西。最重要的是少了不少釘子,就連那個柳葉,也留在老侯府了。
“如果沒有記錯,玉蓉院是尤家的產業,現在是暫且沒動尤家,但恐怕早晚會動。”
“尤家哪兒會動,這是太後護著的,能把玉蓉院整治成這樣,已經了不得了。”
“太後……尤家和太後有什麼關係,太後不是商家人嗎?”
“你傻啊,尤家是廢皇後的娘家人,也是歸太後護著呢……”
說到了這裡,不少人都噤了聲,畢竟涉及到了廢帝裴j,裴j正妻便是尤氏,眾人不再提。
喬宜貞聽到了這裡就準備去書肆裡買些書,下次若是有機會去宮裡頭,給那位貴妃娘娘帶些適合她的話本子去看。
因為常明月在她的預知夢裡死在如月庵,現在如月庵都沒了,讓喬宜貞下意識地想到了那位嬌憨和純媚糅合的貴妃娘娘。
給她帶點書去看吧。
商翠翠也在人群裡,她本來和尤思佳一起約著逛街,尤思佳這會兒聽說了玉蓉院的事情,臉色不大好看,眉細細攪在一起,丟了一句,“我先回去。”
商翠翠也聽到了眾人的議論,但是她更多的注意力是在另一處,有些走神地說道:“佳佳,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你剛剛也聽到了,我家裡隻怕也怪亂的。”尤思佳的表情有些難看,她比商翠翠還要大一歲,婚事要比商翠翠緊迫得多。
商翠翠彆看比她胖,性情也不如她好,但誰讓商家是太後娘娘的娘家呢?
而他們尤家,隻是依附著太後娘娘。
倘若不是裴胤逆了大齊的天,他們尤家是皇後的娘家,尤思佳應當是屬於大齊裡第一等的貴女。
而現在是廢皇後的娘家人,加了一個廢字,又有人把玉蓉院和尤家聯係在一起,尤思佳的婚事恐怕會艱難起來。
尤思佳壓住了眼眶裡的淚意,而商翠翠沒留意尤思佳,而是看向了喬宜貞方向。
喬宜貞是不是要走了?商翠翠想著。
尤思佳瞪了商翠翠一眼,握住了丫鬟的手上了馬車,等到尤思佳上了馬車,她再也繃不住了,語氣帶著哭腔,“這商翠翠太過分了,我娘還讓我帶她去各種晚宴和詩會,我呸,我寧願自己這輩子都與詩會絕了,我也不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