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這聲音太小,還沒有到馬車外,就已經消匿於無形。
銀杏在外候著,之後見著馬車簾幕挑開,是侯爺的容顏,玉麵染上了一點紅,尤其是眼角,豔麗得讓人不能直視,宛若是瑪瑙一樣。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回府。”
銀杏取了一套蓑衣,和馬車夫一樣坐在外,馬車緩緩行駛而池蘊之用梳子把妻子略有些淩亂的發絲歸攏齊整。
他的手包住了她的整個手,“把嘉木送到了萬家,也就隻有你做得出來。”
“難道不好?”喬宜貞反問道。
池蘊之笑了笑,想到了當年的自己,兒子要比他的運氣好得多,有這樣包容的母親,當年龔茹月因為他定了親,氣得像是河豚一樣,甚至不知道多少次想過桃代李僵的主意吧。
“當然好。就是不知道萬大人會不會心酸?”
萬鶴隻有這一個寶貝女兒,自家妻子這一手可不是“引狼入室”而是直接把狼送到了萬家大門口。
喬宜貞笑了起來,“有一瞬心酸吧,之後還是會為了女兒欣慰。”
喬宜貞想到了當年的自己,因為那場意外和池蘊之定親,父親可是操心得不行,甚至本來滿頭烏發都有了霜華。喬宜貞一個勁兒地說池蘊之的好處,但是池蘊之不曾上門,喬父看不到池蘊之的真心,她的那些話不能讓父親信服。
而現在萬鶴看到了池嘉木上門,或許一瞬間有些心酸,但是長久地是會為女兒高興,隻有女兒過得好才是真的。
池蘊之也想到了當年的自己,不由得說道:“嶽父當年心中隻怕不好受。”
“可不是?”喬宜貞故意嬌嗔說道:“如珠似寶養著的翡翠白菜被豬拱了,可心酸得很。”
池蘊之把人攬入到懷中,笑著說道:“這煩惱我注定是不能體驗了,若是有個女兒,見著彆人家的豬來我家拱白菜,白菜被拱了不高興,不來拱我也要操心。”
兩人注定不會再有孩子,順著生女孩兒的由頭又說了幾句話,池蘊之說了自己要外出公乾之事。
“和我一起去如何?”
這一句話直接把喬宜貞震到了九霄雲外,她從小生活在京都,去的最遠的地方是京都外幾十裡距離的彆院莊子。
她看過很多書,聽聞有泰山高聳入雲,聽聞有飛流直下三千尺宛若銀河落九天的瀑布,還有飽含了無數鹽的碧藍海水,這些她都在書中讀過卻不曾親眼見過。
想到了離開京都,一瞬間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旋即想到了池蘊之的話,他們夫妻兩人一起去。
心中雀躍起來,眼睛也越發灼亮。喬宜貞仰頭看著池蘊之,“真的?”
池蘊之聽得出她話中的歡喜,摸了摸她的頭,之後更是忍不住低頭親了她亮晶晶的眼,“當然。”
他的聲音說不出的柔和。
池蘊之甚至有些後悔,自己早些年做什麼去了?
他那時候還無官職在身,明明可以帶妻子走一走,他卻還是要得程大人的指點,才遲鈍意識到,妻子是個讀書人,骨子裡和其他書生沒什麼區彆,向往的是王先生所說的“知行合一”。
喬宜貞高興之餘,也有疑惑,“你不是外出公乾嗎?帶上我是不是不合適?”
池蘊之的外出公乾應當是短期的外出,又不是長久地外放,哪兒有帶著妻子的?
“這還是程大人提議的。”池蘊之說道,“隻有湖江的事情急一些,其他的地方都不急,有時間可以一一走過。”
“會不會被人笑話?”喬宜貞小聲地說道。
她的眼底明明有渴望,卻又有許多的忌諱,池蘊之忍不住用手指把妻子碎發撩到耳畔之後,“凡是說酸話的都是心中嫉妒,人活百年,哪兒用那麼在意旁人的眼光?”
喬宜貞也笑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麵,“你說得是,我都多大年齡了,又不是小姑娘臉皮薄,被人取笑一下就羞紅了臉。所以不用太在意彆人的眼光。”
在池蘊之的心中,她永遠是當年那個小姑娘,把人托起來,說道:“可以不在意彆人的眼光,隻是宜貞你還年輕,若是九十九歲離世,這人生距離過半都還有些時日。”
眼睛明亮、牙齒齊整、身體康健……
尤其是清晨練八段錦,她的身子柔中帶著韌,他在紅帳之中愛極了這點柔韌。
喬宜貞在狹小的馬車裡被這樣抱著,有些膽戰心驚,生怕馬車晃動的大一些,就被晃下去,擰著池蘊之的耳朵讓他放下,等到雙腳著地了才鬆了一口氣。
“我可不會把你跌下去。”池蘊之揉了揉耳朵,喬宜貞擰得不疼,倒是讓他耳朵酥酥麻麻的癢。
“可我不喜歡。”喬宜貞說道,“心裡頭有些怕。”
“今後不會了。”
喬宜貞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我還沒有出過這麼遠的門,不知道要帶什麼。”
“可以問問看外祖母。”池蘊之說道,“當年喬老太爺在外為官,外祖母是跟著走動闖西的,知道帶上合適。”
這離開京都之事就在朦朧煙雨之中定下,等到喬宜貞和池蘊之說了決定,三個兒子都驚呆了。
這樣一算,隻怕爹娘兩人年前才能夠回到京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