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貴誌愣了愣,他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少女或許比她看上去要通透的多。
而人之將死,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於是他果斷點了點頭。
“要說遺憾,確實有那麼一兩件。”
“一件是關於妖怪的大家,你跟我說他們都在,可我卻看不到也感知不到,更無法與他們交流,這確實是一件遺憾。”
“另一件是關於我人類的朋友。”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表情很是柔和,幾乎要散發出光芒了一般。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我不想他們因為我生病的事情而難過,因此沒有告訴他們這件事。”
“不過如果連葬禮都不讓他們來參加的話,未免也太殘忍了吧?”
“另外……”
頓了頓,夏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有些害怕,這個時候忽然告訴他們,他們會不會打我啊之類的……”
“等到了葬禮上,他們也不會想起打我了吧?”
說得輕巧。
實際上,不過是擔心朋友看到自己被病痛折磨的樣子而難過罷了。
胡桃歎息一聲,為夏目貴誌掖了掖被子。
“那就寫信吧!”
忽然,薇爾莉特的聲音從胡桃的背後響起。
夏目貴誌有些茫然地看去,胡桃卻了然地勾起了一抹笑。
“有些話如果無法當麵訴說的話,那就通過信件傳達。”
“這不就是信件存在的意義嗎?”
金發的少女滿臉認真,陽光灑到她的臉上,為她鍍上了一層光芒的外衣。
她就如天使一般,是注定了要來人世間體會感情,渡過苦難的。
在稍許的怔神之後,夏目貴誌收回了目光,他看向懷中的貓咪老師,目光柔軟:“你說得對。”
他想起,自己雖然也寫信,但更多是與筆友織田作之助。
說來也巧,起初夏目貴誌回到八原,為的就是避開自己的那些朋友們,一個人在這裡度過人生的最後一途。
卻沒想到織田作之助剛好要旅遊取材,且第一站就選擇了他這裡。
或許也正是多虧了織田作之助,才讓他在這人生的最後,做出了那麼多大膽的事情吧?
比如求人陪在他身邊,比如在生前就與負責處理喪葬儀式的人見麵。
再比如,像現在這樣,為自己的友人們寫一封信。
——或許不止一封。
“先給貓咪老師寫一封吧,雖然當著麵也可以說,但如果大家都有的話,貓咪老師會生氣的吧?”
說著夏目貴誌好笑地低頭,剛巧看見貓咪老師扭過頭,露出耳朵尖尖。
‘嘁,誰稀罕啊!’
話是這麼說,可當薇爾莉特用隨身攜帶的打字機打完信之後,貓咪老師迅速奪過了信,藏到了自己的身上,用貓咪厚實的毛擋住了信件。
完全不想給彆人看。
“嗯,再給田沼他們寫一些吧?妖怪的話都在這邊,人類就隻有信件了,我想在我活著的時候至少保證能給他們寫好。”
薇爾莉特點了點頭,她坐直身子,金屬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地跳躍著。
仿佛舞蹈。
時間一點一點流淌。
夏目貴誌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撐那麼久的時間,可以清醒那麼久,就為了寫一封封的信。
天色逐漸暗了,晚霞鋪了漫天,將天空映成漂亮的紅色。
夏目貴誌的眼睛很是明亮,他感到自己仿佛有無限的精神,能夠說更多的話,講述更多的故事。
“嗯,這封給中級他們……”
“咳……咳咳!”
咳嗽聲來的突然。
像是突然打碎了平靜的場麵,將最痛苦的一麵揭示到台麵上來一般。
夏目貴誌怔怔地看著手中的血跡,有些無奈地笑了。
“看來差不多了呀。”
還有些話語沒有說出口。
“寫好了。”
忽然,薇爾莉特停下了動作,將打印出來的紙張小心地放到夏目貴誌沒有沾血的手上。
他接過紙,有些驚訝地發現這就是自己想要說的話語。
薇爾莉特輕輕地笑了:“作為自動手記人偶,就算是客人無法述之於口的話語,我們也會為您打下。”
夏目貴誌愣了愣,隨後將紙還給了薇爾莉特:“謝謝。”
大限將至,他最後還能說什麼呢?
“我想舉辦兩場葬禮。”
“一場邀請人類的朋友,一場……專門給那些妖怪的友人們吧。”
說完,他將手放到枕下,摸出一個薄薄的本子。
“貓咪老師,這是約定好的……友人帳……就給你了……”
他明顯有些喘不上起來。
貓咪老師看著友人帳,想要賭氣地不接,又清楚地意識到夏目的死亡並不會因為他不接就停止。
他應該滿足夏目的願望。
“貓咪老師的意思是,與你相遇,他很開心。”
胡桃的聲音響起,一邊的貓咪老師睜大了雙眼。
而夏目貴誌在聽到這句話後也露出了微笑。
“是……這樣啊……”
“真好……”
他在微笑中合上雙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