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懷麵無表情的聽著太監腔在他麵前陰陽怪氣的叨嘮, 臉上看似平靜無波,實則心裡早已萬馬奔騰齊聲吼。
怪不得自古至今太監這麼不受人待見, 真tm太惡心了!慣會逢高踩低的嘴臉,這要不是時代不對, 他早衝上去揍這貨了。
他崔茂懷是想過把自己的點心方子乃至酒器上供給宮裡, 但那是為了避嫌至少有一半自願。
晉王?TMD哪根蔥!老子認識你是誰?!隨便一句話就讓老子把東西全獻上去, 還得看你的心情提攜一樣、兩樣, 到皇帝麵前你得了全好,我等屁民還得倍感榮耀?!
崔茂懷袖子下的拳頭捏的緊緊的, 臉上帶笑。
“原來要獻給皇帝陛下啊,好好好, 小民榮幸萬分!隻是這位公公,現成的方子沒有,整理起來卻是個麻煩事……”
崔茂懷說著將腰上的小荷包遞到公公手裡, “我們鋪子的東西之所以好吃, 正是步驟繁雜。最重要的, 現在寫也沒有現成的好絹布。既然是獻給王爺還有可能呈給皇上,怎麼也該備下最好的絹布香墨,一樣樣細細寫了,咱們鋪子再專門釀出一鍋好酒,製幾籃子點心, 到時候一塊進上去不是更顯得我們誠心嗎?”
“還有啊……”崔茂懷拉著公公, 顯得期待又惴惴, “獻方子的時候, 咱們能在上麵留下香飄十裡敬貢幾個字嗎?”
“哼,獻到貴人麵前的東西還容你落款。”
太監頤指氣使,掂著手裡的荷包,又看著常伯常媽媽殷勤給他們備下的酒水點心禮盒,“不過怎麼著也得給長公主麵子不是。既如此,你就好好準備,給你兩天時間,到時候咱家再來取。”
“哪裡敢勞煩公公再辛苦跑一趟!公公貴姓,到時候我帶著人車親自將東西送到晉王府豈不便利,到時候還要麻煩公公收了東西儘快呈給晉王殿下……”
崔茂懷看著邊公公帶著兩個侍衛騎馬走了。轉身直接回了屋子,冷冷坐在榻上。
跟進來的眾人都一臉擔憂慌色,崔二不明問道:“晉王好端端的怎麼會突來要咱家的秘方,還打著進獻皇帝的名號,這能不給嗎?”
“最近鋪子沒出什麼特彆的事吧?”崔才在一旁問道。
“沒有啊。”崔大阿秋搖頭,這兩日他們倆多在櫃上,“就那日什麼忠正侯府的張口要一百罐酒,解釋後卻也沒說什麼就走了……”
“那就說的通了。”常伯一聲長歎,隨即解釋,“忠正侯,乃是晉王的嶽家,更是其親舅舅家……”
眾人默然。
卻聽崔大顫抖著張口,“這這,那他當時倒是……哪怕多說一句話啊……什麼都沒說就那麼就走了。轉臉卻乾出這事……公子,公子啊,都怨老奴……”
崔大自覺這事都是自己處理不當,滿臉愁苦愧色,捂著臉就跪了下來。
崔茂懷依舊坐在那裡默然不語。看著頭發斑白年紀一大把的崔大跪縮在地上,用袖子不停抹眼淚……
這一刻,崔茂懷更清楚的感到了何謂屈辱,委屈,無助。然後因為無助,於是更加委屈,屈辱……也更加不甘,更加憤怒……
崔茂懷牙關緊咬著,手攥著拳頭不住顫抖……
心裡將前世給予他無邊安全倚仗的稱呼默喊了千萬遍,可他卻不敢真喊出來。因為知道,就算喊了也沒有用。在這裡,他孑然一身,孤立無援……
“公子,您剛才刻意拖著他們,是有什麼想法嗎?”
常媽媽過來輕聲問道,然後安撫似的一下一下捋著崔茂懷緊繃的肩背。
崔茂懷搖頭。他剛才憤懣生氣之餘,隻是想著先將事緩和下來,無論如何都不能便宜了這個晉王,可至於接下來到底該怎麼做,他還沒想到。
“崔大起來不關你的事。”
但有常媽媽引著他開口說話,又或者安撫他的方式實在跟爺爺太像,崔茂懷身體總算不那麼僵硬了。牙關一鬆,才感覺到牙根下顎都是疼的!
“我記得……之前發重陽糕的時候,老人們提起過,立冬,皇帝要到郊外舉行什麼儀式,還會給官員和這些老人發東西。你們誰知道這具體是怎麼回事嗎?”
“公子說的是天子出郊迎冬之禮吧。”
常伯道:“依《禮》每年‘四立’,也就是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天子都要率領滿朝文武,分彆到東、西、南、背四郊迎接。回來後還要對臣下和相應人等賞賜。立春是對公卿諸侯大夫行賞,立夏是封賞諸侯,立秋是賞軍帥武人,立冬則賞死事、恤孤寡。”
常伯怕崔茂懷聽不明白,特意又解釋立冬一道,“就是對諸如烈士遺屬、孤寡困頓之人,以及上了年歲的老人家給予撫恤。據說先帝和當今聖上都曾在這一日下賜過襖帽。先帝晚年還每逢此日宴請群臣擺鹿羊宴,當今聖上便也效仿,隻不過不是定例……”
“公子您莫非是想借著立冬……”常伯沒有將後麵的話說出來,轉而又斟酌道,“不尋長公主或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