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香飄十裡掌櫃覲見——
隨著太監一聲傳喚, 崔茂懷整了整衣袍, 與常伯對視一眼後，忙垂首走了過去。
“小民崔茂懷, 見過皇帝陛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崔茂懷乖乖下跪磕頭。隨即聽得一道有些年齡感的聲音在頭頂前方道：“你就是香飄十裡的掌櫃？嗯, 看著是夠小的, 尚未成年吧？”
“回皇上，小民今年十六歲, 也算大人了。”崔茂懷答。
依照律法和一般規定，男子二十弱冠成丁, 但能行冠禮的人家多在孩子十五到二十之間就為孩子行了冠禮, 甚至更早。不但是為了能讓孩子提早成親，也是為了讓自家子侄早日以成年人身份參與家中事務或對外關係上。
畢竟男子行冠禮這事從一開始就針對的是諸侯貴族，冠禮依從周禮延續而來, 而周禮更是特權階級的專屬。所謂“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真正的平民百姓根本沒有冠禮一說, 他們關心的隻是朝廷規定的成丁年齡，代表著家中男兒要開始人生漫漫幾十年的服徭役生涯了。
至於崔茂懷這樣的，冠禮可有可無。如今又分家另立門戶, 其實已算是古代“默認成年人”了。
“嗯，看著倒是個穩重能乾的。你肯為老人家們免費製糕，亦是義舉。當賞。”皇帝說話時語帶笑意。
崔茂懷聽到“當賞”兩字, 則趕忙再磕頭道：
“小民惶恐。是皇上德被四方, 讓這些孤寡無依者冬有所養, 所以大家誠心感念皇上恩德。小民隻是在旁略儘薄力，實在當不得皇上賞賜。”
“哈哈，如何當不得？你不但對這些老人心懷善念，製的這道萬歲糕也極好。看的出花了不少心思，賞，重賞！”皇帝道。
“謝皇上！”
崔茂懷再磕頭謝恩，緊接著道：“萬歲糕是為皇上而製，如今榮幸得皇上親嘗，也算實至名歸。小民不敢私藏，特將萬歲糕方子獻上，祝皇上萬壽無疆。另有酒方並幾張食方，算是小民並鋪子的心意，算是為皇上冬日暖身之用。”
“崔掌櫃有心了……”
皇帝麵上依舊帶笑，卻不再繞著這個話題，轉而道，“說起來崔掌櫃的名字朕聽著總覺得熟悉，似是……和鎮平候相似……”
皇帝話中微頓，像是經人提醒才意識到鎮平候崔茂睿。但站在武將中的崔茂睿聽到皇帝提及他，立刻站出來行禮道：“回稟聖上，此人正是下臣的家弟。”
“哦？竟和崔愛卿是一家人。難怪……”皇帝笑望二人，“既如此，今日的冬宴，賜崔茂懷入席。”
“謝皇上恩典。”崔茂睿行禮。
一旁仍跪在地上的崔茂懷：“……？！”
咦？好像皇帝叫到我的名字了？冬宴，什麼冬宴？我是來獻方子的，獻完方子就該回家洗洗補覺了，怎麼又要去參加宴席？！
直至跟著老人們出來，眾老人各自領了皇帝的賞賜，上了各自村縣備下的牛車驢車相繼離開，崔茂懷仍是懵的。
“常伯，是不是我說的太急了？可是當時的情況實在沒有再婉轉的時間啊。”崔茂懷很擔心自己弄巧成拙，再惹出彆的岔子來。
之前和家裡人商量的時候，他們的目標就隻是提獻方的事。總之隻要能說出來，晉王之後不管想打著誰的名頭他們都能名正言順的說已經獻給了皇帝。有本事問皇上要去。
但迎冬禮畢竟是正式場合，崔茂懷能麵聖完全是一附帶品。皇帝第一次那句當賞其實都是結束語了。是崔茂懷硬生生給自己加戲愣是把話說了出來。
可終歸有點牽強，沒見皇帝一句話就帶過了。
這種事大約就跟晉王來問他要東西一樣，都是由下人背後代辦的小事，根本沒必要放到台麵上來。
專獻給皇帝的萬歲糕，過後沒有宮裡發話絕不可能再做這是常識，方子之類的自當詳細寫出交給宮裡的尚食局備案留存也是慣例。
偏偏崔茂懷專門提了。
“公子莫怕，小人聽了過程，想來聖人心裡的確略有不快。但讓公子參加冬宴倒不像是為了這種小事，隻怕……是為了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