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可堪為將?
也許隻有這個時候,陛下多少會怨怪先帝把昔日那些能打仗、會打仗的將才除的太乾淨了些,以至於到他這緊急時刻竟無將可用。
大朝會之後小朝會,最終禦筆落在一個名字上麵。
周辭淵。
彆看他現在任職於欽禦司都督,日常好像多在盛安城閒散隨事,明麵上也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可欽禦司憑禦令腰牌就能察查各地營衛守備,經曆過的兵事衝突何止一兩樁。更不必說周辭淵早年領兵剿殺流匪的豐跡,若非鋒芒畢露,又哪能被老郡王按在皇陵遲遲不許他回來……
事實上,周辭淵的能力毋庸置疑,何況他還有彆人不具備的優勢。
所以接連六百裡加急軍報再次傳來,陛下於朝上正式下旨,命周辭淵為平叛行軍大總管。又命甲信侯冀長海,輔國將軍周笙為副將,即刻整兵前往西南平亂。
可崔茂懷很清楚,若非他的緣故,周辭淵完全不必出頭的……
彆說崔茂懷此時不顧西南戰亂、沒有大局觀,尤其這叛亂多少和他有些牽扯,崔茂懷明白自己自私,深知自己有多沒用,可也因為這份緊迫危險,他才更擔心周辭淵。
後世信息化、偵測技術那麼厲害的戰場生死尚且不由人,就連每年演習對戰都有傷亡名額。何況冷兵器亂軍砍殺的現在……
想周辭淵孤守皇陵多年,被昭回盛安後雖在欽禦司這樣的敏感地方任職,但既能跟石峰完美周旋,還能讓皇帝滿意,對外也處處不打眼,費儘心力求的不過是一個太平安穩。
卻終究因為他,全毀了!
什麼被人推薦,若非他刻意引導,領兵打仗這種事朝臣怎麼會突然關注想到他;什麼陛下屬意重用,根本是他自己個衝到前頭惹眼;什麼他現在是最了解西南叛軍的人,還藏有‘殺手鐧’,崔茂懷卻隻想他把那些情報、相關人員交給彆人就好……
崔茂懷聽周辭淵絮絮說了一堆理由安慰,縱使心裡萬千愧疚不舍,但也知道聖旨已下,斷無更改的可能。
“還有,祖父將往青雲觀為陛下閉關祈福,短時間內怕難以回轉。你一人在盛安,千萬小心!”
“……”
崔茂懷圓睜雙眼,為什麼個字不及問出口,滅燭就從外頭匆匆走來。
“世子,該啟程趕往西郊大營了。”滅燭提醒完時間目光轉向崔茂懷,話依舊是在對周辭淵稟報,“他們想在門口給崔爵爺磕個頭……”
崔茂懷不明所以,卻見周辭淵頷首後滅燭便快步出去。
直到輪椅被推至府門前,崔茂懷轉眼看到那一排跪地向他叩首的人,分明未曾眨眼,淚水已汩汩落下。
“常媽媽……你們……”
崔茂懷被推倒近前,對著數日不見頭發已花白過半、形容憔悴,且明顯被過了刑了常媽媽,顫抖著唇尚未問出她傷的重不重?常媽媽已含淚跪行過來緊緊抓住崔茂懷的手,上上下下看著他的傷,滿是怨怪愧疚說是他們牽累了他……
而常媽媽之後,一排數人,潘家斌,田波,陳甲,方正心,姚鬆,還有崔茂懷早先借了錢讓其為母治病然後自謀生路的曾照竟也被抓了回來?!六人一起向崔茂懷行禮告彆。
他們之外,楚榮單立一旁,似無悲無喜。他旁邊一人全身著甲,此時正脫去頭盔崔茂懷才認出居然是洪霖!
洪霖沉默著走至崔茂懷身前結結實實衝崔茂懷磕了個響頭,他說,“公子,不忠之仆洪霖,不能再侍奉您了。”
“……”
崔茂懷搞不清楚狀況,隻下意識搖頭。然後不等他問洪霖怎麼也被牽扯了?就見被士兵守衛的後一輛馬車上跳下來一個小身影,人還沒跑過來,爽利清脆的聲音已衝崔茂懷喊道:
“公子公子,我也不能再伺候您啦……”
“胖冬瓜?!”
崔茂懷幾乎是傾身長撐著手臂急切的將奔向他的胖冬瓜拉擋進懷裡,同時麵帶乞求的望向周辭淵……
周辭淵沒有立刻回應他,懷裡的胖冬瓜卻揚起臉笑著對崔茂懷道:“公子,您說過我是爹娘的女兒,還給我起了名字叫常笑。雖然我能歸為罪奴發賣再讓公子您花錢買一回我,可是我若跟著公子繼續呆在家裡爹娘就沒人照顧啦,公子之前指給我看過的,西南有那麼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