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安掀開簾子大步走了進來,滿麵怒容。
林蘇卉滯了滯,越發憤怒,幾乎怒發衝冠:“你說什麼?!你竟敢,你竟敢……說我是個……”她的眼睛因憤怒而發紅,淚水瞬間因委屈上湧,從來沒人敢這麼說她!
薑氏麵色一變,怒而拍桌:“你放肆!誰允許你這麼說話?當著長輩的麵就這麼囂張跋扈口不擇言,林慎安你就是這麼目無尊長的?四弟平時就是這麼教導你的?真是枉讀聖賢書!”
林蘇卉本來正要哭鬨,聞言嚇得噤聲,她娘很少發這麼大火,頓了頓又暫時將怒罵咽了回去。反正有她娘在這裡,她吃不了虧。
林慎安的眼睛瞬間眯起,暴怒在他目中盤旋,那似能吃人的目光叫薑氏也覺得心驚。
林慎安很快壓製了情緒,居高臨下地冷笑道:“我讀書好不好還無需二伯母來置喙,最起碼我還知道禮義廉恥,但某些人為了搶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連臉都不要了,良心都喂狗了。”
“你?!”薑氏臉色越發難看。
林菀欣眉頭一動,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彆拉了。”林慎安不耐煩道,“就因為你老是退讓,才會總被這種人欺負!”
林菀欣一頓,還跟她較勁上了?無語地在心中翻個白眼。她這個弟弟聰明是聰明,就是少年心性跟個火藥桶一樣,動不動炸毛。
薑氏冷笑道:“慎安今天最好把話說清楚,你一衝進我這院裡就大呼小叫,毫無理由出言謾罵,要是說不出個章法來,就彆怪我作為這林府主母,治你個大不敬之罪,家法伺候!”
“家法?”林慎安哼笑一聲,“二伯母說這話真是好笑,還林家出去的姑娘……誰不知道嫁出去的女兒等於潑出去的水?瞧您這樣,看來不僅想霸占弟媳的嫁妝,還想搶小姑子的體己?還跟我提家法?彆以為林家隻有以下犯上的家規,若是以大欺下強搶子侄的東西,同樣治罪!”
林蘇卉驚怒:“你你……你彆含血噴人!”
薑氏氣得額上青筋跳動,再也不想多廢話,怒道:“來人!”
林菀欣在心中扶額,微歎了口氣,立即起身上前一把揪住林慎安的耳朵,用力擰。
“喂!”林慎安驚了一跳,怒道,“你乾嘛?痛!放手!你瘋了?我是在幫你!”
林慎安氣得大喊,可是自家姐姐又不好真的動手,要真是推搡個好歹來,他自己心裡那關都過不去。
林菀欣白了他一眼,氣定神閒溫聲道:“你幫誰?少在這裡添亂。”又衝薑氏說道,“還請二伯母息怒,慎安這孩子就是愛亂說話,真是越大越不懂事,我這就帶他回去好好管教。”
“帶回去?”薑氏怒極反笑,“我看不用了,來人,家法……”
林菀欣抬手打斷她,淡然應道:“家法就不必了吧?二伯母,不過是區區一個鋪子,難不成還要鬨得人儘皆知了?”
薑氏聞言一愣,瞬間如同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明白過來。
對,外人可不會認為是林慎安以下犯上才被請動家法,隻會覺得是她這個二伯母搶子侄的鋪子惹怒了少年。而且這種事不宜拿到明麵上說,自己私下裡用手段拿了便拿了,但要是鬨得人儘皆知,到時候恐怕真要充公,那就得不償失了。
見她明白,林菀欣又笑著說了好些場麵話和安慰的話語,這才帶著林慎安回去。
等林菀欣姐弟倆離開,林蘇卉氣呼呼道:“娘你就讓他們這麼走了啊?那鋪子呢?也不要了?”
薑氏神色陰冷:“當然不會這麼便宜他們,但既然他們執意要自己打理鋪子,那就讓他們先乾著,最不濟也可以省了我的裝修錢,且等著瞧吧!”
知道娘親心中已有計較,林蘇卉放了心,又憤憤不平道:“娘,聽他們的口吻,我感覺他們還琢磨著想要回四夫人的嫁妝,那可不行,那些東西有好些都已經在我屋裡擺著了,我可不會還回去!”她抱住薑氏胳膊搖了搖。
“行行。”薑氏被她搖得頭暈,“放心,還不了的,不然你以為娘為什麼上趕著要這趟差事?要知道這中饋可不好掌。不過我倒不知道,這兩個小的什麼時候心這麼大了,也該敲打敲打了。”
林蘇卉目中陰沉,發狠道:“最好趕緊把林菀欣嫁出去,管他阿貓阿狗的先嫁了再說,省得多事!”
薑氏目光閃了閃,點頭:“這倒是有理。”
出了齊鳳閣,回到聽雨軒。
林菀欣一入正廳坐下來就開始訓斥林慎安。
“你怎麼又這麼衝動?不知道這樣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嗎?”
“哼。”林慎安不想理她,彆人家的姐姐都會維護自己人,隻有她,沒事還在外人麵前落他的麵子。
林菀欣瞅了瞅他,明白他心中的不忿,笑道:“你可知道今天打草驚蛇了?讓薑氏注意到咱們在打娘親嫁妝的主意了。”
林慎安心中一動:“那又如何?管她有什麼招,咱們接著就是了。”頓了頓,轉念一想,雖說接招,但現在他去上學爹爹公職在身,恐怕事情還會落到姐姐林菀欣的身上。
想到這裡,林慎安軟了語氣說道:“你多擔待點。”他也確實是莽撞了。
林菀欣眉眼含笑:“那是,誰叫我是姐姐呢?”
“哼。”林慎安撇過腦袋繼續鬨彆扭。
林菀欣笑出聲來:“好了,來吃飯了,都忙一天了,早該餓了。”
林菀欣命下人張羅布菜,心中卻不由想到,慎安提起娘親的嫁妝雖說有些打草驚蛇,但也未必全是壞事,像這樣推波助瀾引蛇出洞一番,能有什麼結果,全看她和姑姑有沒有這個默契,能不能做好這個局了。
第二天一大早。
林菀欣也不耽擱,叫丫鬟湘竹打扮成自己的模樣帶著凝萃和小廝去鋪子裡,自己則喬裝打扮一番以男子的身份去了南大街,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花了兩千兩銀子買了十間店鋪。
現如今百廢待興,物價也不算高,整個南大街上的鋪子大約兩百兩一間,而北大街則要兩百五十至三百兩一間。但她記得很清楚,未來南大街上的鋪子漲了近十倍的價格,北大街卻平均不到五百兩。
買完鋪子,林菀欣還特地去官方過了一道手續,將地契換成官府的紅契,雖說要被官府抽一成的稅,但這樣一來,就沒有任何人能私自侵占她的產業了。
雖然鋪子購買得順利,但這兩天姑姑贈送的兩間鋪子的裝修卻極為不順。
“小姐,昨晚咱們又丟了兩張凳子一桶漆,大門也被塗得亂七八糟,是不是……?”一見林菀欣來到店裡,小廝秋童立馬走上前彙報。
最近秋童被認命為裝修的總負責人,為了這事他跑前跑後忙得團團轉,隻可惜進度卻一直提不上去,不是買來的東西有缺,就是有人半夜搗亂,大大阻撓了裝修進度。
對於是誰搗鬼,林菀欣心裡門兒清,卻苦於一時沒有證據,她點了點頭:“這事我知道了,你將買來的仆從分成兩批輪換倒班,夜裡也將鋪子盯起來,隻要遇到可疑人物,一概抓住交給我。”
“是!”秋童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