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雙給他在床邊讓了個位子,他下意識說了不用。妖族沒有妖會像他這樣選擇。
他不可能去找伏珩,若他真的去了,明日關於山主的傳言,會傳得風風雨雨,他以後很難服眾。
晏潮生乾脆拎了自己的長戟,去林子裡打坐,這裡幽靜,也不會有人看見他。這是妖鳥棲息的地方,小妖鳥走過來,歪著頭看他,似乎沒明白,主人怎麼淪落到和它一起住了?
晏潮生修煉了好一會兒,捂住自己的內丹,臉色有些難看。
他唇角溢出血來,小妖鳥很緊張:“啾啾啾!”
“沒事。”晏潮生說,“還不太習慣。”
不太習慣用半枚妖丹修煉,他從太初鏡裡,抽出白追旭的半縷殘魂,白追旭殉了法器,已經成為太初鏡的一部分。
上古法器,哪能有一絲損傷,晏潮生用半枚自己的元丹,把太初鏡上的碎紋補好,讓它布下的結界,堅不可摧。
他妖身本來已經刀槍不入,沒了半枚元丹,萬年靈力去了大半。
晏潮生十分疲倦,更深露重,他肩膀已經濕透,妖鳥圍著他,急得團團轉。
“彆晃了,我眼暈,你走遠些,我睡一會兒。”
他本來不需要睡覺,可是剜去半枚元丹,身體實在困乏。妖鳥聽話地走遠了。
第二日,他按時如常起來,指揮妖兵練兵。
他手下的妖兵,最初是一盤散沙,可是妖族天性好戰,他們學起來很快,隻是不太守紀律,若晏潮生鎮壓著,他們就會聽話許多。
白追旭的死,已經徹底讓妖宮變成眾矢之的,晏潮生知道,天族已經開始琢磨著對付他們,若不能一搏,唯有一死。
不過也有好處,近來投奔的妖族,越來越多,漸漸的,晏潮生手下,竟然也有了不少人才。
妖兵裡麵,有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嚷嚷道:“山主,可否陪我練練!”
他是一隻力大無窮的牤牛妖,性格耿直,身上幸運地帶著上古妖族血脈,比其他妖怪都厲害,以前也是一座小山的山主,後來投靠晏潮生,心裡卻諸多不服想要篡位,晏潮生把他打趴下好幾次,他依舊鍥而不舍請戰。
妖族請戰,沒有退縮的道理。
晏潮生握了長戟在手,下了場與他比試。
琉雙就是這個時候來的,兩位大妖比試,自然精彩無比,怕損毀妖宮,他們都沒用靈力。
這時候就顯出體能的重要性,那牤牛顯然用了全力,一招一式,含著千鈞之力。
妖宮開辟出來的演武場,都被他砸出一個窟窿。
琉雙看著晏潮生的長戟,沒想到兜兜轉轉,他連武器,都和上輩子一樣。
牤牛自詡力大無窮,晏潮生沒投巧,也和他比試力氣。
晏潮生生得高挑,一雙腿修長有力,眸色冰冷,長戟壓下去,牤牛用流星錘來接,竟然生生被他壓彎了膝蓋。
妖族們紛紛起哄叫好。
晏潮生也看見了琉雙,他眸光一頓,又收了回去。場麵很熱鬨,琉雙乾脆什麼也不想,跟著他們鼓掌,笑得開懷。晏潮生略微蒼白的唇,倒是鮮少有人注意到。
一旁的叢夏手腕一動。
幾隻赤炎蜂飛了出去。
這玩意是古時有的妖物,元身很小,可吸了血,會長得越來越大,甚至比房子還大。
赤炎蜂飛出去,落在牤牛身上。赤炎蜂對於彆人來說,什麼都不是,可對於牤牛,就是致命天敵。
他“嗷”地叫了一聲,亂了分寸,靈力都控不住,流星錘飛出,朝著琉雙砸過來,大妖的法器,沒幾個人敢接,連牤牛都拽不回來。
最後“咚”的一聲,砸在琉雙麵前的少年背上。
晏潮生問她:“沒事?”
她愣住,點了點頭,視線落在他臉上。
牤牛妖還在全場亂竄,晏潮生指尖玄色黑霧飛出,滅了那幾隻赤炎蜂,牤牛這才心驚肉跳地停下來。
這回牤牛妖不敢生事了,委委屈屈表示臣服。
晏潮生轉身離開,伏珩也看出不對勁,要跟,琉雙小跑跟上去,衝伏珩擺擺手。
伏珩猶豫片刻,停下腳步。
兩人順著小路走,妖怪們還挺有情調的,最近移來不少植物,一株海棠在頭頂開得熱烈。
“晏潮生!”
他沒有回頭:“怎麼了。”
她追上去,轉到他身前,晏潮生臉色有點蒼白,皺眉看著她:“缺什麼和伏珩說。”
琉雙搖搖頭,抬手一摸他脊背,他身體一僵,捉住琉雙的手,然而已經來不及,琉雙摸到一手的血。
他的妖身出了問題,怪不得方才有血腥氣。
“你發生什麼事了?”
他說:“沒事。”
琉雙輕輕歎了口氣:“你彆悶頭走了,我給你治傷,不會殺了你的。”
她拉著他,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晏潮生抬眸看她,自鎮妖塔出來後,她得知自己喜歡她,永遠都是保持著距離,再也沒有這樣親昵,晏潮生一時有些恍惚,沒有甩開她,隨著她的力道坐下。
琉雙手指結印,為他治傷。
少女專心致誌,他握住她的手:“彆用靈力,不痛,一會兒就好了。”
他看出來,這是徽靈之力,徽靈之力一旦使用太多,她不得不渡血脈劫。
“真的不痛?”
“不痛。”他說。
“你不必為我擋的。”琉雙說,“我是仙體,被砸一下不會疼。反而是你,你的元身好像出了問題。”
她抿了抿唇:“抱歉,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你為我擋住鎮妖塔坍塌,我卻眼睜睜看著你負傷離開,是我不好。”
他看著她,真的能相信她嗎?就像以前一樣,她為了讓他恢複修為,寧可自己去鎮妖塔。
若不發生那麼多事,她對他,是不是並非全無感情,也會這樣關心他?他們之間,本來也沒有生死之仇,他願意忘記她父親殺他的事,也用半枚元丹,換了白追旭一縷殘魂。
是否隔在他們之間的,其實隻是他的妖族身份還有疑心。
他未來會努力變得很厲害,不會輸給即墨少幽和白追旭。她如今甚至會故意氣叢夏了,他是不是可以再試一次?
少年妖君,像試探著伸出觸角、一疼就會縮回去的蝸牛,他語調沙啞,不再說反話,第一次艱澀地說:“我從來沒有怪你,我隻是……想對你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