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露水從肥厚的葉尖滾落。
茂密的枝葉間隙裡閃爍零碎的金光。
鳥叫。蟲鳴。
返璞歸真。
一隻腳被繩子綁住,一個身影被倒吊在了樹上。
一張總是沒有血色的臉因為氣血逆流而漲的通紅,她一邊頑強地夾住企圖跟隨重力下墜的裙子,一邊思索這樣慘不忍睹的開場為哪般。
是哪個吃飽了撐著沒事乾的NPC設置的陷阱,詛咒他。
腳脖子似乎要脫節了。
但願她不會吊死在這裡。
就在嶽諒以為自己真的要在這裡晾成人乾的時候,真正的人來了。
“啊天,你等一下,我馬上就想辦法救你!”
頗為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響起,還來不及換個方向,本來就在空著晃蕩的嶽諒感受到繩子另一端越發劇烈的抖動感,有人上樹了。
身體開始一點點往下降,當草木混泥土的方向撲入嗅覺係統,嶽諒閉著眼睛伸手觸摸到了濕冷的地麵。
“可以了。”
那股力道沒有放開,依舊緩緩地,直到她的整個身體沒什麼負擔地挨上地麵。
嶽諒回頭看了一眼。
手環,是藍色的。
那人鬆了一口氣,嶽諒捋了一把因為倒掛而淩亂不堪的長發,小心地把方才吊著的那條腿挪了一個相對舒服的位置。
破了一圈皮,傷痕發紫。
可真疼。
“是嶽諒啊!”袁方驚訝。
嶽諒蹙著眉頭站起來,受傷的右腳輕輕地點點地麵,還行。
她拍了拍了裙子,開口:“謝謝。”
袁方擺擺手,隨口問道:“怎麼就被吊起來了?”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會被吊起來。嶽諒麵無表情地想著,也很想這麼回答,但是才被救助,她這麼說就太不是東西了。
“應該是命不好。”
袁方:“……”
嶽諒一瘸一拐地走到他前頭,“跟著我,從這裡開始有很多陷阱,我們的運氣很好,剛才已經有人開過路了。”
袁方不愧為人民警察,立即抓住了尋常人不太注意的重點,大驚失色:“那他怎麼沒有放你下來?”
嶽諒的背影僵了一秒。
時間回到剛剛傳送進遊戲的時候。
“編號0000為您服務。”
電子音響起的時候,恢複神智的嶽諒第一時間注意到了手鐲顏色的變化,原本的銀色質感變成了藍色,隱隱發黑。
“歡迎光臨童話暴走樂園~”
“本輪遊戲共計投入玩家三百六十五名,根據進入遊戲前各位玩家選擇的按鈕區分為紅藍兩個陣營,紅方陣營一百九十七人,藍方陣營一百六十八人,此外登陸者一千名。”
陣營人數不相等,完全不公平的開端。
“以下宣讀遊戲規則,規則僅讀一遍不重複,請各位玩家注意傾聽。”
“本輪遊戲采取陣營對抗製,地圖內唯一的教堂裡存放有五百口上鎖的棺木,每口棺木上方都貼有對應鑰匙的提示信息,找到鑰匙並打開對應的棺木即可解救其中的登陸者,棺木內登陸者人數不定,0-10人不等。”
“解救人數多的陣營獲勝,失敗陣營成員直接進入下一輪遊戲,為降低死亡率,增加初級玩家基數,本輪懲罰不清空卡片。”
“另請注意,敵對玩家可相互淘汰,淘汰方法以卡片形式隱藏在地圖內,方法卡片有且僅有一張,請各位務必抓緊時間,搶占先機。”
“本輪遊戲生存期限為三天。”
“祝各位遊戲愉快~”
電子音退散,嶽諒一邊走一邊陷入深思。
這次的遊戲模式仿佛是工業園和接力賽的結合版,人數多競爭大,光是相互淘汰這四個字就不知道要激起多少血雨腥風。
而且,靜謐的環境氣氛裡,四周巨木合抱,曬不到陽光的地方陰森森的,路徑掩映在深林裡,無邊的寂寞鋪展在鳥語花香裡。
嶽諒覺得她根本不需要思考如何獲得勝利,眼前這個走出森林找到教堂的難題,就足以把她擊倒了。
森林,是最天然的迷宮。
清晨的露水很快打濕裙擺,無處不在的蚊蟲叮了她滿頭包,沾滿泥濘的鞋底開始打滑。
這個編號絕對有問題。
不然她怎麼會被傳送到這個鳥拉很多屎的鬼地方。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她左腳穩穩地落地,右腳腳尖一勾,就完美地……被吊了起來。
被吊著有多難受隻有被吊過的人才知道,缺氧導致的窒息感令嶽諒覺得自己的腦殼都要被下墜的腦子禿嚕破了。
正天旋地轉中的嶽諒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走過來,努力地揮舞了一下手。
對方在她麵前站定,從上到下細致的欣賞了一遍這種難得一遇的姿勢,熱情地鼓起掌來。
“小姐真是與眾不同,獨樹一幟。”
“……”
“一張卡片,怎麼樣?”
“……”嶽諒竭力收回自己極具攻擊性的眼神,“我、謝、謝、你!”
來人一聳肩,“好吧,那您繼續。”
嶽諒仇恨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風水輪流轉,她總有一天會嘲笑回來的。
嘲笑的姿勢還沒想出來,就見那身影一歪,猛然踢出了一個金屬的物體,踢出的腳還沒有落地,作為支點的另外一隻腳匪夷所思地跳起,身體扭轉空翻,下一秒一個網兜唰地從他原來的落點抓起,空蕩蕩地吊起來。
樹乾被他借力一蹬,再次落地時依然調整好了姿勢,隻是腳尖才接觸地麵,他的身體再次反人類地後翻,地皮塌陷,露出深坑裡削尖的竹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