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將軍一言不發,端著藥出門。
那之後幾天,一天三碗藥,他都盯著她喝。
還把飯給她端到床上,看著她吃完。
二人仿佛約好了,對那晚之事絕口不提。
不,應該說,沈大將軍自那晚之後就沒說過話。
看著那氣鼓鼓的男人,林靜書尷尬,又有一絲絲心虛。
站在沈大將軍的角度,她名義上就是老皇帝送給他的女人,他要她服侍,那是理所應當的。
二人之間,隻有他要不要她的份,沒有她拒絕的道理。
她一個小女子竟然敢咬他,還不知死活地把他脖子都給咬出血了。
她知道,沈大將軍生氣了。八成是嫌棄她不識抬舉,後來才放開了她。
可既然都生氣了,為什麼還要看著她吃藥吃飯呢,林靜書百思不得其解。
每日對著一個沉默不語的沈大將軍,林靜書覺得很是煎熬。
好在,幾天之後,看她好徹底了,沈大將軍就回軍營去了。
林靜書鬆了一口氣,逮著機會又往外跑,重新聯絡東來西往的商隊。
可還沒等她找好門路,沈大將軍又回來了,居然破天荒帶她一起出門,帶她騎馬出城,在草原上好一番馳騁。
但他依舊不跟她說話,想做什麼直接用行動,牽她出門,抱她上馬,抱她下馬,整個過程一個字都沒有,就跟啞巴了似的。
就算她主動跟他搭訕,他也不應。
要不是看他跟沈七說話說得好好的,她還真得以為他得了什麼啞疾。
一個二十幾歲的大男人生氣居然能生那麼久的,林靜書哭笑不得。
突然又覺得,這比他大了好幾歲的男人,幼稚得有些可愛。
她覺得好笑,於是也不繃著,主動跟他道了歉,說不該咬他。
結果,隻換來沈大將軍一句冷哼。
不過那之後,沈大將軍終於又肯跟她說話了。
日子恢複了平靜。
轉眼又到了中秋,沈大將軍又喝醉了,這次倒是沒哭,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對著京城的方向發呆。
照顧沈大將軍的差事,又落到了將軍府唯一的婢女林靜書身上。
也不知是月夜色太美,還是醉意太濃,沈大將軍望天望了一會兒,回頭看見凍得有些瑟瑟發抖的小丫頭,伸手就把人扯進了懷裡,然後就那麼親了上去。
親著親著,打橫把人抱起來,直接進了屋。
這一次,林靜書很乖,沒像上次那般張牙舞爪,也沒像上次那樣咬他。
等到箭在弦上,沈之淵艱難停下,啞著嗓子問她到底願不願。
懷裡如同煮熟了的蝦子一般紅彤彤的姑娘,睫毛輕顫,輕輕點了點頭。
那之後,一發不可收拾……
昏昏沉沉中,林靜書隻有一個想法,男人身體太強壯也不見得是個好事,太遭罪了。
隔天醒來,他從背後摟著她,讓她安心和他過日子,待到日後,他必不會虧待了她。
從他的語氣,她能感受到,沈大將軍的心情很是不錯。
但她沒應,隻是在他起床之際問他,可要她吃些什麼藥。
他沒明白,一邊係著腰帶,一邊問什麼藥。
她指了指自己肚子,問:“難道將軍就不怕我懷上你的孩子嗎?”
這是多麼善意的提醒啊,可沈大將軍突然變了臉,麵色陰森就那麼走了。
男人的心捉摸不定,她也不敢私自服藥,就那麼提心吊膽地過著日子。
可老皇帝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也不知道是不是躲在暗處窺探她,還是被沈大將軍打發走了。
戰戰兢兢,直到下次月事來臨,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之後,沈大將軍每個月都要回來一兩次,每次她都如臨大敵。
每次他走,她都要緩上好幾天,然後再提心吊膽好些天,然後再發現又是虛驚一場。
日子就那麼按部就班地過著。
直到,她察覺自己有了。
心中忐忑不安,又莫名有些歡喜,她暗暗期待著他下一次回來。
她不知道她把這消息告訴他之後,他會有什麼反應。
但想到他之前的言語,她願意往好的方向去想。
可等來等去,卻等來他帶著大軍突然離開的消息。
走得如此匆忙,林靜書知道,定是京城有變。
心中酸澀不已,但她林靜書慣有自知之明。
於沈大將軍而言,她不過是個暖床的,自然不需要留下隻言片語,來向她交代他的行蹤。
如果是孤身一人,她定會立馬離去,絲毫不加留戀。
可如今肚子裡有了孩子,她決定等上三個月,如果三個月內,他來接她,哪怕給她來一封信安她的心,她就留下。
她一邊若無其事一般地等,一邊暗中籌備離開的事。
三月過去,杳無音信,她也懶得去問管家。
好在天氣漸冷,身上寬大的衣裳遮住了略微顯懷的肚子。
她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借口出去置辦冬衣,帶著所有積蓄,隻身一人離開了將軍府,坐上商隊的馬車,一路向西。
當然,她在屋子裡留了一封信,說不放心將軍,回京找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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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過後,她已經在一個黃沙漫天,民風淳樸的小城安家落戶。
開了一間小麵館,生意時好時壞,但也夠她們母子二人維持生計。
前兩年她心中還存了一絲希翼,可到了第三年,得知已經改朝換代,她徹底死了心。
因為她知道,要是那男人想找她,憑他那手眼通天的本事,早就找到她了。
罷了,怎麼過都是過。
就在她剛剛答應和隔壁大嬸的娘家侄子相看之日,那男人卻如同天神一樣,帶著兩隊隨從,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那風塵仆仆如煞神一般的模樣,嚇得隔壁大嬸的娘家侄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的男人,一把拎起坐在地上刨土玩的兒子,黑著臉打量一番,抬手就丟給了沈七。
隨後他冷眼掃了一眼隔壁大嬸家的娘家侄子,那娘家侄子二話沒說,從地上爬起來就跑了。
然後那狗男人隻說了一句話:“收拾東西跟我走,問把你打暈扛著走,自己選一個。”
孤兒寡母,手無寸鐵,不說兒子已經落在外麵那些護衛手裡,單單就他這一個男人,她早就已經領教過了,她連他一隻手都支巴不過。
可她還是鼓足勇氣,斬釘截鐵地說:“我不做妾。”
她本以為會遭來一頓訓斥,說她不知天高地厚,可沒成想那男人隻是冷著臉說了一句:“沒想讓你做妾。”
她心往下一沉,咬牙說:“我更不做外室!”
那男人冷笑連連,笑過之後,罵了句蠢東西,隨後轉身出門。
沈七進來,問她夫人可有需要幫手的地方。
她一愣,去看沈大將軍,結果發現,任憑沈七等護衛一口一個夫人地喊她,他也不加阻止。
林靜書知道了,原來,他是想娶她為妻的。
可這麼多年,他除了第一晚說的那句日後必不會虧待於她,從來不曾給過任何承諾,一句也沒有。
當年又是毫無交代地離開。
哪怕知道以她的身份,她不該抱怨,可心中還是難免委屈。
見他不搭理自己,她也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收拾東西。
畢竟,那男人說到做到,但凡她露出一絲不願,絕對會被打暈扛走。
既然要做夫人,顏麵還是要的,畢竟還當著兒子的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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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城的路上,沈大將軍隻管抱著兒子,卻不理她,一句話都不跟她說,連個眼神都不給她。
氣鼓鼓的樣子,比當年她咬了他那一口更甚。
林靜書同樣不主動找他說話。
二人如同啞巴了一樣,全程沒有交流,遇到客棧落腳,也是分房而睡。
隻不過,兒子卻被他抱著睡在一起。
就這樣,一路到了京城。
進城之前,終於,沈大將軍開了尊口,把家裡的情況說了一下,說寶貝侄女回來了雲雲。
林靜書最大的優點之一就是識時務,既然沈大將軍遞了梯子,那她自然順著台階下了。
於是,雙方和和氣氣地回了府。
在門口,看著那出落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帶著全府的人呼啦啦迎在門口,高喊她夫人,她承認,那一刻,她想哭了。
有生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被如此重視。
看著身邊抱著孩子,仍舊看得出有些氣鼓鼓的男人,她心裡所有的委屈都消散了。
她主動伸手,牽住了他的手,衝著他,燦爛的笑了。
到了晚上,為了掩人耳目,他主動提出睡同一間房。
可房門一關,他卻躺到了榻上。
看著那氣哼哼地背影,她歎了口氣,走過去,挨著他在榻上躺了,還主動抱住了他。
男人冷哼一聲,把她的手拿了下去。
她又伸過去抱住。
如此幾次,男人騰地一下坐起來,目光陰森森,咬牙問她為什麼跑。
她坦白了自己的心曆路程,聽得他麵色陰沉,久久不語。
她沒有問他為什麼不留隻言片語就走,她猜到了,這個驕傲的男人,他定是以為,她對他早已情根深種,無論如何都不會不辭而彆。
話說開,二人沉默對坐。
林靜書知道,這彆扭的男人,氣還沒消完呢,於是她再次抱住了他。
這一次,他沒有再把她的手拿開,而是將她按在了榻上,讓她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小彆勝新婚。
雖然後來很累很累,手酥腳軟,幾乎要暈過去,可她很開心。
她覺得,遇到他,是她一輩子最最幸運的事。
(沈之淵和林靜書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