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用了涮鍋, 屋子裡飄滿了麻辣的香味, 還有一絲淡淡的肉片的腥膻味。
也不知是不是吃得多了, 或是被這幾股濃烈的味道衝著了,閏月覺著腹中有些難受。
雲隱見閏月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 扶著她坐下歇息,隻能感覺到她的手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雲隱嚇了一跳,當即就要叫人去請太醫。
閏月趕緊攔著她, “沒事,不用著急, 天冷了手上涼是常事, 彆擔心。可能是今天一下子用得太多辣子了, 我出去走走, 消消食。”
雲隱給她拿了件厚實點的披風,扶她到走廊上來回走路消食, 又叫宮人將門窗全打開散味兒,連被褥都命人換了新的,生怕也被染上了麻辣味。
雲隱是明白王貴人在康熙心中什麼地位的。來鹹福宮之前, 康熙就囑咐過千萬遍,對待王貴人,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疏忽。
“真冷。往年的紫禁城,這會兒該下雪了吧。”閏月抬頭,明月朦朧,又大又圓。
雲隱塞了個湯婆子給她,附和說:“欽天監說, 今年的初雪也就在這兩日了呢。”
走了沒幾步,閏月就乏了,她忍不住笑自己,什麼時候這樣懶了,連走幾步路都開始打瞌睡了。
雲隱善於察言觀色,見此忙說:“主子,奴婢扶您進殿歇息。殿內通了風,熏過香,味道已經散了許多。”
閏月點頭。
新分來的兩個小太監正在給宮門下鑰,正要封門時門口突然竄出了人影。
兩個小子嚇了一跳,拿起手邊的宮燈一照,門外竟有兩個女子。
以他們的身份地位,是沒機會見太子福晉的,自然是不認得,不過見為首的衣飾不凡,也不敢怠慢。
其中一個小太監試探性的問了問。
瓜爾佳氏的宮女立刻拿出手上的腰牌往他們麵前一晃。
兩個太監立馬下跪,道:“奴才給太子福晉請安。”
閏月聽到聲音望過去,正好與瓜爾佳氏的目光對視。
她與瓜爾佳氏並無交情,不知道她怎麼會深夜到鹹福宮來。而且看樣子,顯然是特意到鹹福宮來的。
閏月低聲對雲隱說:“請太子福晉進來吧。”
雲隱猶豫了一會兒,才去門口迎瓜爾佳氏入內。隻是等瓜爾佳氏進殿後,她立刻給身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那小太監見了,撒腿就往外邊跑。
瓜爾佳氏是儲君的嫡妻,雖說還沒有正式冊封為太子妃,但品階也比閏月的貴人高,按理,閏月還要給瓜爾佳氏請安。
隻是閏月剛屈膝,瓜爾佳氏就快步走來,親自將她扶起,淡淡的笑,輕聲說:“貴人不必多禮,我深夜前來,貴人不嫌我叨擾就好。”
閏月很客氣的和她客套,同時也注意到瓜爾佳氏的自稱,“我”,要是沒有目的,太子福晉何至於在她這個貴人麵前用這樣的謙稱。
閏月讓雲隱沏了壺好茶,茶葉還是康熙當鬼魂的時候偷來的。
瓜爾佳氏拿起茶杯,先是輕輕聞味,再是細細品嘗,細品過後,她眼中一亮,“好茶!”
“敢問貴人,這是什麼茶?”她問。
閏月搖搖頭,她對茶不感興趣,鹹福宮原來也沒什麼好茶葉。康熙喝過一次就全給她扔了,又不知道從哪裡偷來一大袋茶葉,有一天,桌上擺滿了茶水,皇上非要給她講這些茶葉的起源。
她懶得聽,隻能記得康熙介紹過,這個茶葉是最好的。
閏月不說,瓜爾佳氏心裡也有了定論。這麼好的茶,毓慶宮都沒有,鹹福宮卻有,可見康熙對王貴人的寵愛的確非同一般。
瓜爾佳氏放下茶杯,說:“貴人可知,新生的孩子‘洗三’,也要準備茶葉。”她笑了一聲,“這幾日事情太多,孩子出生後我也沒來得及準備,收生姥姥求到跟前來,我才知道有這規矩。當時拿了太子最愛的茶葉,也不知,太子會不會怪我。”
她又自答,“應該不會。太子很喜歡這個孩子,李佳氏生產的那天,要不是忙於朝政,太子大抵是會在產房前,等孩子出世的。”
閏月明白了太子福晉所來為何,她聽著瓜爾佳氏一點點在她心中描繪出一個愛子,愛家國的皇太子,閏月不發一語。
“太子動兵實屬無奈,他若不反擊,遲早要……”
“太子福晉。”閏月打斷她的話,“朝政上的事情,我聽不懂,您可以去找皇上,相信皇上會妥善解決的。”
瓜爾佳氏殷切的看著她,“您聽不懂沒關係,貴人隻需要在皇上麵前說一句話,一句就好。”
“您以為,我是誰?”
“貴人是宮亂第二天就能在乾清宮刺繡的人!貴人是讓皇上天天到鹹福宮的人!”
閏月猛地站起身,不知是不是因為動作太大的緣故,突然就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險些要摔倒。她下意識地一把扶住了身邊的桌子,勉強穩住了身形。
“主子,您怎麼了?”雲隱一直在不遠處注意著,見此情況立馬衝過來,扶著閏月慢慢坐下。
閏月按著胸口,大口的喘氣。
瓜爾佳氏趕緊上前,用手輕輕地幫閏月順著胸口,“快傳太醫。”
雲隱立即喊了個小太監出去找太醫,她和太子妃兩個人,一左一右扶著閏月入殿內的軟榻上坐下。
“去拿兩個軟枕來讓貴人靠著,會舒服些。”瓜爾佳氏吩咐說。
話音剛落下,突然,閏月猛地一彎腰,低頭衝著地上乾嘔了數聲。雲隱趕緊拿了痰盂過來,拿手在她背上輕輕摩挲,“主子可好一些了?”
閏月隻覺得自己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惡心一陣一陣發作,想吐,卻什麼也嘔不出來,就覺得渾身發冷。
“是不是吃壞了什麼東西?”瓜爾佳氏問雲隱,“貴人晚膳用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