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時,餘葵就曾聽說過這位富一代學長威名,身為學生會副主席,在校三年,每逢純附大小活動,回回都能從家裡拉來大筆讚助。去年考上某北方985高校,人不在純附,純附卻還流傳著他的傳說。
讓餘葵詫異的是,連譚雅勻都不惜放下身段討好的對象,對時景竟十分客氣。他漂亮的女朋友名叫黃雅,是他的大學校友。
女孩情商極高,店裡服務員忙不過來,她便嫻熟地照顧著所有人的碗碟茶杯,不停給餘葵加飲料、夾烤肉。
餘葵被照顧得都有點緊張了,又笨嘴拙舌,不好意思拒絕人好意,直到時景主動伸手,替她蓋住碗口,才算是解了圍。
少年的聲音清冷低沉,禮貌地婉拒:“謝謝,我看她吃不下了。”
黃雅定定看他一眼,笑著收手。
“哦~高中生好甜呐。”
說著,她把果盤推過來:“……妹妹你飽了早說嘛,來,吃塊水果解解膩。”
餘葵趕緊道謝。
戳了塊最小的西瓜,剛放進嘴巴,對麵便傾身,托著下巴跟她聊天,睫毛一眨一眨,好奇問道:“你跟小景都在一班的話,跟譚雅勻也是同學嘍?”
餘葵隱約有種馬上就要聽到一手瓜的預感,嗯嗯興奮點頭。
黃雅:“你跟她關係怎麼樣?”
餘葵如實搖頭:“不怎麼樣。”
這個回答可以是“挺好的”、“還行”、“一般”…但餘葵答的偏偏是“不怎麼樣”。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女生立刻將她引為知己,像井岡山會師一般真誠與餘葵握手。
交談間門,跟她提了幾件沒在帖子上爆出的聊天細節,那欲拒還迎,極致推拉的操作,聽得餘葵直捂嘴,驚呼厲害。
“……說起來,我能撞破譚雅勻這個事情,還有你們家時景陰差陽錯的功勞。”
餘葵的重點,落在了‘你們家’這三個字上,臉紅心跳偷瞥身側的少年一眼,生怕被他聽到。
見人若無所覺,才敷衍地追問一句,“什麼功勞?”
“去年年底,周秘書有次把他捎過來,跟我們幾個同齡人在KTV玩,段明和平時手機根本不離身的,那天小景突然喊他過去,才讓我逮著機會檢查,不查不知道,一查果然有問題。”
黃雅輕屑,“我沒全扔出來,權當給譚雅勻留點遮羞布,她要是識趣,以後就應該夾著尾巴做人。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刪我帖子,要我高中就在你們學校上學,哪輪得到她有機會蹦躂。”
說到這,她盯著餘葵的臉。
“唉妹妹,我特彆想不通,你倆都在一個班,成績又差不多,評校花怎麼能輪到她呢?我看過照片,她跟你沒法比啊。”
她投過來的目光有點怒其不爭。
餘葵羞愧。
“也不能算差不多,還是差挺多的,她大概高我一十來分,穩定在年前第十名左右。”
“高三一整年,你還有機會。”
氣打到這,黃雅又給她傳授經驗,“跟這種綠茶女孩在一個班,你可千萬注意彆被她撬牆角,她要是知道時景什麼來曆,估計比撲段明和這個花心大蘿卜時候更沒臉沒皮。男生在這方麵腦子直得跟鋼筋似的,被撥撩了還傻乎乎以為是自己先動的心……”
啊?
成年人談戀愛怎麼跟搞宮心計似的,餘葵聽得目瞪口呆。
正好時景遞餐巾紙過來,她順手接過,胡亂擦了把臉,繼續消化內容。
黃雅見她疲懶懵懂,傻乎乎的樣子,似乎被逗笑起來,鑽光閃爍的手指輕輕戳了戳她腦門,“真可愛。”
女孩笑完,看著餘葵的目光難掩羨慕,乾脆低下頭去,切著盤子裡的肉,聲音裡多了幾分縹緲低落。
“其實,我說這些話也隻是提個醒,一個真正堅定喜歡你的男生,甭管彆人撥撩的技巧多麼高明,大抵也很難被誘惑吧。”
用餐結束。
餘葵去結賬時,才發現單早被學長買了。
餘葵哪經曆過這種陣仗,說好請客卻吃白食的羞愧感寫滿了她的臉,收銀台的小姐姐就是不肯收她錢,她隻得給時景發送眼神求救信號。
少年落後一步跟來,收到餘葵的眼神,不緊不慢在手機上將餐費轉過去。
段明和不肯收。
“哪有讓弟弟妹妹請吃飯的道理,何況剛是我把你們倆拉過來的…”
話音剛落,時景微笑著平和道,“明和哥,小葵好不容易請我吃頓飯。她害羞成什麼樣,您都看到了吧,這次要不收,我倆以後恐怕都不好意思再跟你吃飯了。”
少年永遠有自己的節奏,他年紀不大,氣質卻矜貴平和,說話克製禮貌,卻不容人辯駁。
婉拒了段明和送他們回家的提議,雙方在餐館門口告彆。
時景仍舊撐著餘葵的舊傘,和她一起抵達公交車站。
兩人穿校服並肩坐在站台的長椅上。
間門隔不遠不近的兩分米,耳機裡聽著同一首《七裡香》。
確切地說,是時景拿走了她耳機的另一半。
雨水劈啪落在站台棚頂。
雨幕連成麵將外麵隔絕,世界仿佛隻剩這方寸大小。
耳機裡在唱——
秋刀魚的滋味,貓跟你都想了解。
初戀的香味就這樣被我們尋回。
雨下整夜,我的愛就像溢出雨水。
快樂像浪潮,一遍遍衝擊著餘葵的心靈堤壩。
這一個下午的甜頭加起來,抵得上她過去一年吃的所有苦,連空氣中討人厭的陰晦濕氣,也全變成了棉花糖味,軟綿香甜。
公交車抵達之前,她想起什麼,重新從口袋掏出現金遞過去。
“差點兒忘了!說說好今天我請你吃飯的。”
時景漫不經心搖頭。
“今天吃飯的有四個人,你要是買了單,就是請了所有人一塊兒吃,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