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麵無表情,將長離的旗幟拔起來,道:“給夏侯淵去信吧,命他,擇機行事。”
劉備,徐庶,司馬朗,黃忠等人麵麵相覷,這‘擇機行事’四個字太過含糊了,這封信寫了等於沒寫一樣。
果然如曹操所料的一樣,夏侯淵沒有等得及請示漢中,儘管麵對韓遂數萬大軍,他還是鼓舞士氣,找準時機,帶著趙雲,於夫羅,張郃等人,擊鼓猛進,對著韓遂陣營,發起了猛烈衝擊。
沒有任何花裡胡哨,就是猛攻。
這一戰從白天打到傍晚,最終結果是夏侯淵大獲全勝,韓遂敗走。
夏侯淵收拾了戰場之後,馬不停蹄,追著韓遂一路,從漢陽到金城,從金城到武威,更是殺入張掖,酒泉,轉戰一千多裡,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待到漢中收到消息,已經是大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劉辯激動的拍著桌子,與下麵的文臣武將,大喝道:“夏侯淵!夏侯淵!這一戰,他居首功,封侯,食邑一千戶!加左將軍,督涼州軍事……大司馬,還有什麼,繼續賞!”
曹操看著如此激動的劉辯,連忙抬手道:“陛下,夏侯淵是戴罪立功,此番縱然大勝,也是不賞不罰,不當如此重賞。”
劉辯臉色通紅,一擺手,道:“不能不賞,鐘卿家,你寫信給尚書台,命他們詳細擬定對有功將士的獎賞,國庫不夠,朕的內庫出,一定要重賞!”
鐘繇,荀攸明白劉辯興奮的原因,抬手道:“臣領旨。”
劉備見狀,心裡豔羨不已。
他的二弟也是當世猛將,可惜,沒有參與這一戰,否則功勞不會比夏侯淵少。
劉辯胸口起伏雙眸炯炯,手還在桌上輕輕拍著,許久之後,忽然沉聲道:“劉備,朕命你統帥黃忠、關羽,領兵五萬,即刻發兵益州!”
話音未落,曹操,劉備,徐庶等人齊齊色變。
這大冬天的發兵涼州已經夠勉強了,現在涼州雖然大勝,可也要投入無數錢糧,現在又動用五萬大軍伐蜀,陛下是不是被大勝衝昏頭,糊塗了?
鐘繇將曹操,劉備等人的表情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搶先說話道:“玄德公,還不領旨?”
劉備心裡驚疑不定,看著鐘繇平靜的神色,縱然有再多疑惑,隻能慢吞吞的起身,道:“臣,臣領旨。”
曹操,徐庶,司馬朗等人一眾人緊皺眉頭,各有異色。
他們都察覺到事情不太對,又說不出是哪裡。
陛下被興奮衝昏頭可以理解,為什麼鐘繇,荀攸不勸誡,反而幫襯?
莫非,益州有什麼變化?
即便益州有變化,也不該在大冬天發兵才是。
益州與涼州完全不同,益州多山多險,有著眾多的的雄關,是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大冬天發兵,平原決戰尚可,難不成還要士兵哆哆嗦嗦去攻打要塞?
冬衣,都是個大問題。
啪
劉辯又一排桌,大聲道:“就這麼定了。大司馬,即刻製定戰術戰略,發命令給關羽,命他先行出兵,從荊州西進。”
曹操猜不透,但明白劉辯是有所圖謀,神色不動的抬手道:“臣領旨。”
劉辯臉角繃直,雙眼圓睜,一個個的掃過在場的人,笑容難以遏製,大笑道:“諸卿,這是最後一戰!千秋史冊,我等亦千秋,希望諸卿群策群力,莫負朕望!”
“臣等領旨。”
一眾文臣武將,齊齊抬手。
漢中城裡,一片沸騰。
而夏侯淵帶著大軍,還在追亡逐北,橫掃涼州一處處叛逆,輾轉一千八百多裡。
這樣戰果,這樣的戰術,已經有百餘年沒有出現過,對大漢朝來說,自然是無比震動,仿佛看到了霍去病當年深入大漠戈壁,追擊匈奴兩千餘裡的盛況。
大漢上下自是歡欣鼓舞,但對於益州來說,無異於一記重錘,令無數人呼吸困難,夜不能寐。
益州的三派,以司馬懿,法正為首的朝廷派;以劉璋為首,李嚴,吳懿等的‘劉係’,外加以徐靖,董和為首的益州‘本土派’。
但隨著朝廷在涼州大獲全勝,益州將成為朝廷平亂的下一個以及最後一個目標,在大議上,三派係集體沉默了。
而私底下,三派來往極其繁密,討論著種種可能,而‘歸順朝廷’,是最高的一個詞彙。
朝廷派,自然極力勸說歸順,而本土派則隨聲附和,唯有劉璋的派係,或者說劉焉留下來的班底,態度曖昧,猶豫不決。
以益州這種情形,抵抗天兵幾無可能,不說朝廷兵強馬壯,兵鋒正盛,單說益州內部,派係叢生,無法協調一致,就是一個大問題。
這麼多年下來,劉璋名不正言不順,縱然通過一些手段,繼承了劉焉不少權力,但在朝廷的運作之下,劉璋處處受製,現在能夠調用的兵馬,滿打滿算不超過五萬。
要防備這麼大的益州,南北兩方,怎麼夠?
一旦朝廷大軍來襲,怕是無數人望風而降,帶著官兵殺到綿竹。
司馬懿很忙,在兩派之間來回穿梭,一天要見好幾次劉璋。
在焦灼中,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當朝廷大軍準備齊整,正式發兵的時候,麵臨巨大壓力,尚未達成一致的綿竹上下,迎來了一個巨大的噩耗。
韓遂死了,他的手下拿著他的人頭,投降了朝廷。
涼州的徹底平定,使得益州三派,呈現了完全不同的反應。
之前是司馬懿去找劉璋,現在是劉璋一天七八次見司馬懿,明裡暗裡的談判,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推進。
建安七年,正月初三。
司馬懿趕到了漢中,遞交了劉璋的親筆信。
劉辯看完,遞給鐘繇,荀攸等人。
鐘繇第一個看完,滿臉嚴肅的盯著司馬懿,道:“你是說,劉璋願降,隻不過,他不想進京,希望做一任太守。”
司馬懿恭恭敬敬的抬著手,向鐘繇道:“是。他說,不染兵權,隻求活命。”
荀攸看完,縱然一堆大話,還是掩飾不住貪生怕死的窘態,搖了搖頭,將信遞給曹操,與司馬懿道:“你答應了?”
司馬懿連忙道:“下官不敢,得到劉璋的親口許諾,便帶著信賴覲見陛下。”
曹操餘光注視著劉辯的神情,心裡已經恍然大半,不動聲色的向劉辯道:“陛下,這劉璋,一軟弱無能之輩,若是他歸降,不妨放到荊州,一輩子太守,無關緊要。”
其他人陸續看完,對劉璋是暗自不屑搖頭,對曹操的提議都是讚同。
兵不血刃的克複益州,給他一個太守,那是賺大發了。
劉辯將一眾人表情儘收眼底,一拍桌子,大聲道:“一任太守,太小看我大漢了,司馬懿,告訴他,隻要他歸順,給他益州牧,永駐成都!”
眾人神色微驚,旋即又恢複如常。
多年前的州牧,那是土皇帝,所有權力握在手中,現在的州牧,隻有民政,而無兵權。
如果真的給劉璋一個益州牧,怕是劉璋斂民政都拿不到,隻是一個架空的傀儡。
司馬懿等了一會兒,見沒人反對,立即道:“臣領旨!”
眾人目送司馬懿的背影,情緒也逐漸高漲,如果不是還沒有完全底定,他們就要向劉辯恭賀了。
而劉辯稍作沉吟,便道:“一旦劉璋歸降,劉備,你率黃忠、朱靈等人,領兵三萬入蜀,鐘繇,徐庶,蒯良隨軍,徹底整頓益州,黃忠暫為益州中郎將,改益州治所為成都,調盧毓為成都太守,司馬懿升任洛陽府右丞。其他有功朝臣,尚書台,大司馬詳細敘功,回京之後,論功行賞。”
“臣等領旨。”在場的文臣武將,齊齊拜下,聲音裡難掩激動之音。
劉辯看著一群人,同樣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益州,是大漢最後一塊版圖,這塊版圖,就要拚齊了。
十天後,漢中城頭。
劉辯望著益州方向,背著手,雙手緊握在一起,心中忐忑,神情緊張。
身後的鐘繇,荀攸,同樣跟著眺望,內心的情緒也在起伏不定。
今天,是司馬懿應該回複的時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辯輕聲道:“朕繼位有十多年了吧?”
鐘繇接話道:“陛下是中平六年登基,現在是建安七年,足足十三年。”
劉辯不由得長吸一口氣,略帶感慨的道:“十三年……這麼久了嗎?”
如果不細算,劉辯沒有發現,居然已經過了十三年。
費儘心血,苦心孤詣,終於是到了今天。
荀攸不禁摸了下胡須,目光恍惚又悵然。
當年,他還是何進大將軍府的掾屬,補了一個黃門侍郎,不曾想,今天位列三公,親眼見證大漢朝由衰而盛,光複天下的曆程!
一旁的皇甫堅長,啃著蘋果,仰頭看天。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那次在街上,差點被劉辯打死的經曆。
雖然那是一個誤會,但也是改變他命運的時刻。
紈絝的皇甫二公子,走上了一條從未想過的道路,建功立業,為皇甫家博了一個爵位,‘一門兩侯’,何等榮耀。
‘時間過的真快……’皇甫堅長停下了嘴,餘光看著鬢角的白發,仔細想想,他也快四十了。
這些年,過的真是快,仿佛一眨眼就到了。
“來了!”
突然間,左栗一聲尖銳大叫,喚醒了所有人。
隻見一匹插著‘漢’字旗的快步疾馳而來,沒到門口,就大聲道:“劉璋歸降!劉璋歸降!”
荀攸,鐘繇等猛的向劉辯抬手,大聲道:“恭賀陛下,大漢一統,陛下威武,大漢威武!”
他們一拜,四周的文臣武將以及士卒,紛紛跟著行禮,齊齊呐喊:“恭賀陛下,大漢一統,陛下威武,大漢威武!”
聲音激昂,彌蓋漢中,直衝雲霄。
劉辯背著手,迎風而立,目光不知道看向哪裡,心裡隻有一個聲音:朕,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