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黑夜中的殺機
雖然這座聖佛寺已經給足了劉辯震撼,劉辯還是強忍著不適,在呂縣各個地方巡查了一遍。
這呂縣是一座佛城,到處是僧侶,寺廟遍布,雖然不如那聖佛寺,可也從中能清晰的推斷,這幾年彭城國的錢糧都花在了哪裡。
“還是有些不對勁,”
天色黑下來,劉辯住進了一家租下來的茶樓,站在窗口,看著還是絡繹不絕的僧人,目露疑色,道:“即便有漕運或者苛稅,但也不足以支撐呂縣建造這麼多奢華的佛寺,養活這些僧人……”
大興土木是花錢的,那些金身是花錢的,還要養活僧侶,自處布粥,動輒數百萬、數千萬的花,彆說小小的彭城國了,便是大漢朝廷都做不到!
哪怕是冰山一角,劉辯還是能夠推斷出來,單單是呂縣,怕是兩三百萬緡打不住,相當於大漢朝與羌人十多年叛亂的支出!
背後站著的盧毓,皇甫堅長一怔,聞言也思索起來。
片刻後,皇甫堅長道:“陛下,要不要,將那笮融帶過來,好好審一審?”
劉辯搖頭,道:“花都花了,現在即便殺了他,又能怎麼樣?”
他這一次出宮的目的簡單又直接——看一看真實的世界,為他的‘新政’拾遺補缺。
現在現身處置笮融,完全沒有必要,說到底,彭城,隻不過一個小小的郡城罷了。
“查一查。”劉辯道。現在的重點,是彭城國‘發財’的秘密。
皇甫堅長抬手,道:“是,微臣這就去辦。”
劉辯目光還在窗外的街道上,僧侶一個個膚色圓潤,白白胖胖,無憂無慮,與他在城外看到的那些麵黃肌瘦,苦苦掙紮,背井離鄉的百姓大不相同。
這呂縣,仿佛是在另一個世界,富足,安逸,虔誠禮佛。
盧毓看著皇甫堅長走了,幾次欲言又止。
他倒是聽說過一些傳聞,可那隻是在傳聞,在劉辯跟前,決不能用傳聞來揣度這件事。
劉辯看了一會兒,收斂情緒,轉過頭,與盧毓微笑著道:“說不得,咱們能從這呂縣身上,找到一條賺取的新方法。”
見劉辯開起了玩笑,盧毓也跟著微笑道:“陛下,典中郎將在不遠處的佛寺中帶出來幾份齋飯,陛下是否要嘗嘗?”
“不吃了,”
劉辯沒有什麼胃口,道:“將奏本都拿過來吧,朕集中處理掉。”
現在大小事情非常多,加上長途轉送過來,劉辯隻要耽誤半天,就不知道積累多少。
盧毓見劉辯好像瘦了一些,張嘴想要安慰幾句,劉辯卻已經徑直來到了他的臨時小書房。
書房內,劉辯坐下來,喝了口茶,開始認真處理他的政務。
而另一邊,皇甫堅長出了茶樓,召集了他的一眾心腹乾將,秘密分派任務。
史阿抱著劍,頗為冷酷的站在一旁,等一眾人走了,這才與皇甫堅長道:“你與陛下說了?”
皇甫堅長正在想著怎麼從笮融那找到彭城國這般富裕的秘密,最好拿到賬本之類,聽到史阿的問話,忽然一愣,道:“說什麼?”
史阿耷拉著眉眼,眼神卻銳利,道:“那笮融是荀仆射舉薦的人,與‘潁川黨’關係匪測。”
皇甫堅長臉色驟變,急忙悄步無聲的來到門口,左右四顧,見確實沒人,這才鬆口氣,來到史阿跟前低聲道:“這種事,萬不可亂說!”
便是皇甫堅長,對‘潁川黨’也深為忌憚,因為‘潁川黨’把控了朝廷的方方麵麵,在當今天下,無可匹敵。
哪怕是以往那些不可一世的大將軍、大司馬,也做不到的程度!
史阿神色淡漠,道:“笮融每年都會往洛陽城送很多東西,你不擔心你兄長也收取嗎?”
皇甫堅長頓時連連擺手,道:“大哥不是貪財的人,伱要是送他一些珍稀孤本,他樂意,可金銀錢財,他不屑一顧。”
史阿見他不以為然,隻是平靜的看著他。
皇甫堅長說完,本還無所覺,與史阿對視片刻,不由得心驚,道:“你是說,大哥,真的收了?”
在以往,皇甫堅長私底下稱呼皇甫堅壽為‘二爹’,一種‘泄憤’的意思,主要是皇甫嵩出征在外,都是皇甫堅長管理家族,皇甫堅長這個紈絝,對皇甫堅壽是又敬又怕。
在皇甫嵩病逝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皇甫堅長對皇甫堅壽不論公開還是私底下,都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大哥’。
史阿道:“我不清楚,隻是隨口一說。”
皇甫堅長麵露沉色,緩緩坐下,默默一陣,道:“大哥真的要收了一些,也不打緊,他肯定不會為笮融枉法。可笮融真的要是在洛陽城大肆行賄,勢必會牽出‘潁川黨’,這會令陛下十分為難,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劉辯身邊的近臣都明白,劉辯強行提拔‘潁川黨’這幫年輕人掌握中樞,不止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不是掃滅權臣的不得已舉動。
而是要利用龐大的‘潁川黨’推行‘新政’,如果在這個關鍵時刻,爆出了‘潁川黨’大肆貪贓枉法的惡劣行徑,那將是對‘新政’最為嚴重的打擊!
皇甫堅長仔仔細細的考慮著其中的厲害,好半晌才抬起頭,與史阿道:“這些,其實與我們來說,並無太大關係,隻要據實稟報就是了。在事情沒有確鑿之前,這些傳言,也不能在陛下麵前說。”
史阿見皇甫堅長想的透徹,道:“我是擔心,你現在不說,將來陛下查到,會對你起疑。”
皇甫堅長神色為難,心頭壓力如山,道:“我知道的意思,我找個時間,在陛下麵前暗示幾句。”
這樣說著,皇甫堅長還是猶豫。
雖然這些都是‘猜測’,可真要查實了,真正為難的,還是他們的陛下。
“希望不是我們猜測的那樣吧。”皇甫堅長目光晦澀的輕聲道。
史阿抱著劍,將皇甫堅長目中一閃而逝的殺意看的清楚,道:“要調人過來吧?”
皇甫堅長一怔,旋即會意,道:“暫且不用。陛下雖然憤怒,還不想暴露行蹤,下一站是豫州。”
史阿淡淡的嗯了一聲,再不多說。
如果不是史阿,換個人,哪怕是皇甫堅壽,他都沒有這麼多話。
這麼多年下來,他與皇甫堅長‘相依為命’,早就生死同命了。
不大的茶樓內,盧毓陪著劉辯,典韋護衛在門外,皇甫堅長與史阿竊竊私語,趙雲在巡視茶樓,而孫策隨在趙雲左右。
以孫策的官位,已經步入了‘將軍’的行列,是大漢武將的高層了,趙雲這個‘中郎將’,最多也就算個中層。
但孫策這個烏程侯還是跟在趙雲身後,沒有任何不適。
看著到處都便衣禁衛,暗藏的短弩、刀兵、甲胄,孫策心事重重。
他想的自然不是今天的所見所聞,而是怎麼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