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月也沒想麻煩薛其,一聽目的地距離相差遠,馬上也勸薛其回去。
薛其最後把兩個學生送到校門口,開車走了。
霍長英太鎮定,周曉月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以至於薛其都沒有考慮到其他問題。比如負責接送霍長英的車,一直都沒有來。
周曉月發現了不對,她等到薛老師離開後才問:“你的車怎麼沒有來?”
“不是我的車。”
霍長英淺笑,神態平和:“霍家好心維持了之前的安排,但我也不能真的照常享用。畢竟,我已經不是‘霍長英’了。”
周曉月的心頓時軟化下來。
某種意義上,她也不再是“周曉月”了。
一絲感同身受的共情般的憐憫和安慰從她的心頭一躍而出,連同對霍長英的愧疚和猜疑、依賴和抵觸共同作用,醞釀成周曉月也不明白的複雜情緒。
這像是兩種情感,兩個人格在打架。
她腦海裡確實有另外一個聲音“滋滋”地傳遞信號:‘彆信他……’
這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是完全沒有作用的,她已經對霍長英產生過一次懷疑了。
儘管最後割裂的是她和爸爸媽媽之間的信任和感情,但這件事還是讓她還是在霍長英的注視下感到難堪。
她又一次移開眼睛,神情動搖。
“那你,要怎麼回去?”
霍長英靜靜地看了她片刻,周曉月沒有回看也能感到那種視線,即便他眼神溫柔,周曉月還是在心虛之中感覺被無形的力量壓著,有點喘不過氣。
然後他輕歎了一聲。
“我知道你想一個人靜一靜。”
霍長英說:“我本來打算悄悄地跟著你,你怎麼回去,我就怎麼回去。”
他麵色如常地說出心底的計劃,好像這根本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可是我看到薛其,雖然他是你的班主任,但畢竟是個成年男人。我不放心,就出來了。”
周曉月都被霍長英的平靜自若帶偏了,隻想到替薛其解釋。
“薛老師對我很好,他說會幫我問一問住校的事。”
霍長英收起笑,一臉認真:“你真的想好了嗎?”
周曉月點頭。
“你還不知道結果。”霍長英突然提醒。現在沒有彆人,他才對周曉月說出更多:“你是親生的話……”
“這跟結果已經沒關係了。我在那個家裡,是長不大的。”
是過程傷害了她。
她所有的懷疑其實在這件事揭開之前得到了答案,周曉月想要的,也不再僅僅滿足於做周家的真千金,更不是霍家的未婚妻。
少女神情並不嚴肅,但她一定想過無數次,才能下定決心。
這一刻,她就已經長大了。從脆弱的花苞中抽出,真正盛開。
霍長英的視線凝住,幾乎無法移開。
他得克製才能收回眼神,不讓那些藏在深處變得壓抑而扭曲的情緒湧出來,隻要有一點泄露的痕跡,霍長英都得儘數抹掉,以免驚嚇到周曉月。
然後霍長英牽起唇角,表達了一個周曉月會喜歡的笑。
“好,那就搬出來,好好長大。”
他沒有碰周曉月,卻在垂視中已然摸過她的頭發,撫過她的臉,描摹過她的一切。
夜色很深。
即便是學校附近也沒有什麼人影了,公交車站更是一個人都沒有。這給了周曉月一點後知後覺的驚悚。
霍長英守著她。
寸步不離。
等車,上車,支付現金,下車,回家。
陌生又熟悉的既視感湧出來,這些事已經發生過一遍。
之前她坐公交車的時候,霍長英也跟在後麵嗎?
周曉月有點糊塗了。
她以為他是和衛沉一起到周家找她的,但霍長英一直都在有意地避開衛沉,單獨和周曉月在一起。
不過,她和霍長英確實形影不離地相處很久了,足夠養成很多的習慣。
就算撇去所謂的未婚夫妻,霍長英也有理由和她親密地相處。
就像是一個朋友,一個同伴,一個哥哥。
霍長英占據她十七年人生的至少一半時間。
她以前從來沒有拒絕過。
當她提出拒絕,霍長英也總是會有辦法逼迫她半推半就地接受。這件事反複地發生,就會消磨她的抗拒。
霍長英送完她,嘗試著走路回霍家。
霍夫人還是在客廳等著,她看到霍長英站起來,臉上帶笑,眉眼中卻多了一絲擔憂。
霍長英不認為那是擔心他。
事實上,確實是衛沉的事情更讓霍家上下焦慮。光是穩住和提高衛沉的地位和評價就足夠讓霍夫人頭疼了。
但霍夫人還是很關心這個事事第一的兒子。她問了一句。
“怎麼這麼晚回來,我還是問了司機才知道你沒讓他去接。”
霍長英簡單帶過:“學校裡有點事,我不想讓李叔等。”
霍夫人一向信任他,沒有多問,點點頭。但是霍夫人很快想到什麼,趁機提出:“既然你有事忙,那以後讓阿沉和曉月一起回來吧,省得你還要照顧接送她。”
霍長英腳步頓住。
他轉過來,並不驚訝地笑了起來,和霍夫人臉上的微笑一模一樣,像是照鏡子,卻又完美得超過了真實,反而顯出一點詭異的異樣。
衛沉長得像她,霍長英被教得像她。
而霍長英了解他沒有血緣的母親,以及其他那些霍家人,遠比她和比霍家了解他更多。
“我還以為你會給阿沉找個能帶他的。”
霍夫人回憶之前被拒絕的尷尬,又補充了一段:“阿沉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比較排斥陌生人,也就和曉月熟悉一些。
我想著曉月剛好在抓學習,這樣對他們都好。
我已經問過曉月的爸媽,他們已經答應了。”
見霍夫人打探眼色,霍長英臉上的笑容紋絲不變。
他輕笑一聲,像是早就預料到。
“但曉月還沒答應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