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院判慌忙收回了同駱卿對視的雙眼,埋頭整理著手中藥材,低聲答道:“我不過一個太醫,如卿啊,你也真是看得起我,我哪裡知曉這許多。”
駱卿不信:“凡是宮中之藥物,太醫院總能得到些風聲,又是無感這味毒,於皇家來說這味毒藥藥材雖不貴重,卻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給配得出來的。”
“過世的父親有訓,我從不摻和那些個事兒,如今這院判之職也是蒙逝去的父親還有萬家世代為醫的名頭搏來的。”萬院判如實答道。
駱卿一直定定瞧著萬院判手中動作,卻見他將藥材給拿錯了,道:“萬院判,這是決明子。”
萬院判配藥的動作一頓,搖搖頭,將藥材都給收了起來,當真是也不嫌麻煩。
“萬院判,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駱卿幫著萬院判整理起了藥物,她說話的聲音不高不低,若不是到了藥房門口刻意支著耳朵聽也是聽不清的,在旁人看來也隻以為他們是在談論醫術之事。
“萬院判,如卿不想逼你的,但是你不想想萬夫人,不想想萬大哥嗎?”
萬院判手中動作一頓,將裝有藥材的抽屜關好,這才歎了口氣道:“這是宮廷密辛,其中的彎彎繞我確實是不知,我曉得的不過是一些猜測,說是……”
他伸出右手食指往上指了指。
“的意思。當初許多人都是這般猜測的。王爺當時權勢滔天,不過一年的功夫就將朝政牢牢握在手心……”
自會引得上麵忌憚。
可這上麵指的是誰呢?
當時皇上隻有十五吧,當真有那個氣魄給哥哥下毒?當真因著一個皇位,他就對哥哥這個小皇叔全無留戀了?
在開始懷疑太皇太後之後駱卿也曾想過哥哥中的無感之毒其實就是出自太皇太後和皇上之手,如今看來是人人都這般想了。
她隻覺整顆心疼得厲害,哥哥全心全意待人,沒成想落得這般下場,這便是‘狡兔死,走.狗烹’?
萬院判心中有事,也沒瞧出她的不對勁兒來,隻勸道:“追究這個有什麼用呢?無感這味毒是連劉霄也沒有解法的,據說當初王爺又拖了那許久……”
拖了許久?他是故意的?
駱卿看不透言淮,但還是了解他的,他拖這般久是為何?不就是知曉是他要護著的人要置他於死地嗎?
他為了國家安定,為了全孝心,為了全忠心,甘願赴死!
她眼眶霎時紅了,喉頭像是有根魚刺梗在那裡,不上不下。
她沒忘記自己今兒來尋萬院判的最終目的,抓著桌角,兀自穩住了心神,複又開了口。
“那宸妃娘娘呢?怎地就被長寧長公主害死了呢?不就是長寧長公主將宸妃娘娘送進宮來的嘛?怎地突然又要害她?”
她雙眼空洞,但還是將要問的話給說完了。
“大夥兒都對此事諱莫如深,如今在這鳳儀宮也沒多少人能盯著,我就大膽問問萬院判了。”
果不其然,萬院判真是知道點什麼,手邊的藥盅直接被他打翻在地。
他忙不迭就蹲下身去撿,駱卿也蹲下身去幫忙。
“萬院判,您以為太皇太後為何會將您一起點到這鳳儀宮來替皇後娘娘診治?這安穩的日子怕是要到頭了,這段日子您也該覺出來了吧。”
萬院判將東西都給拾撿了起來,隻匆匆留下一句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走了。
駱卿看著萬院判倉皇逃竄的背影,心中有了底,反倒沒那般著急了。
萬院判不可能輕易將過去之事給說出來,若他輕易說了,她反倒要多多思量其中真假了。
駱卿是個女子,又是膽大心細的,這照顧皇後娘娘的重任就落到她身上了,不知不覺她倒成了這幾位太醫中做主的那一個。
皇後娘娘這幾日時好時壞的,駱卿也是膽戰心驚的,畢竟皇後娘娘是一國之母,外麵還有人想置自己於死地呢,若是皇後娘娘不好了,頭一個要被發落的就是自己。
這日,皇後娘娘的身子好容易好些了,駱卿給她喂了藥就打算扶著她躺下,卻聽得外麵突然鬨將了起來。
“你們這是做什麼?是沒見過紙鳶嗎?若是擾了娘娘安眠,看我如何收拾你們!”是彩蝶訓人的聲音。
幾名宮女連忙討饒:“是,彩蝶姐姐,我們這就自去做事,不敢再鬨了。”
彩蝶搖搖頭就進了主殿,卻見皇後娘娘正醒著,見得她來,雙眼亮了亮。
“彩蝶,如今這鳳儀宮壓抑,讓她們高興高興也沒什麼。”
“娘娘,您總也這般寬容,弄得她們如今也是沒大沒小的。”
彩蝶上前替皇後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