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拖了許久也沒將皇後哄去歇息,駱卿隻好讓彩蝶尋人趕快去布置一番,就將門敞開著,在殿內設一張躺椅能夠瞧到外麵就行,布置好便將人都給遣走了,莫要留在院中,人多了於天花的防治不利。
待一切布置妥當,駱卿和彩蝶給皇後戴好白色麵巾,便將她攙扶著坐到了門口的躺椅上,而後才拿著紙鳶到院子裡去放。
鳳儀宮雖大,但到底是及不上禦花園的,這放紙鳶也不是那般好放的,邊兒上就是高高的屋簷,一個不小心就撞上了,有時候沒風,更是不好將紙鳶放飛了。
駱卿和彩蝶試了許多次,眼見著皇後眼神愈發黯淡,整個人的精氣神兒好似都要被抽離般,這紙鳶還是飛不起來。
彩蝶也很是泄氣,若不是有駱卿的堅持她都要甩手不乾了,她最怕的是皇後在門邊待久了,要是再有個什麼萬一該如何?
“算了,飛不起來就算了,這皇宮的牆啊委實有些高了,也不是輕易就能越過去的,罷了……”
皇後意有所指道,眼中滿是疲累,甚而有絲絲絕望彌漫在她眼底。
駱卿不願見著皇後這般,生天花者,輕易不能服輸,若是沒了求生欲那就真的活不成了。
“娘娘,會飛起來的,您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她安撫好了皇後,又轉身對彩蝶道,“彩蝶,再加把勁兒,會飛起來的。”
彩蝶瞧著駱卿堅定的眼神,心中陡然也生出了幾許信心,點點頭道:“是啊娘娘,這紙鳶一定能飛起來的。”
駱卿說完這話又試了兩回,可還是沒能讓紙鳶飛起來,聽得皇後說自己累了,隻好收了紙鳶打算將人給扶回屋中歇息,就在這當口,卻是突然起風了。
她不願放棄,讓彩蝶拿著紙鳶,自己拿著拴著紙鳶的線,趁著這陣風,真將紙鳶給放了起來。
“娘娘,快看啊!”
她回頭對還坐在屋內的皇後說道。
皇後看著飛在天空中的紙鳶,緩緩坐直了身子,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卻是禁不住咳嗽了起來。
彩蝶見狀,臉上的笑意頃刻間收斂了起來,忙跨進門內替皇後拍背順氣。
好容易皇後可算是緩過來了,彩蝶就想將她扶進屋內躺著,被她給拒了。
“本宮無礙,再看會兒吧。”
駱卿扯了扯紙鳶線,看著皇後豔羨的神色,突地覺著這一國之母,這世上最為尊貴的女子,是那般可憐。
她扯了扯紙鳶線,緩緩走到了皇後的身邊:“娘娘,您來。”
皇後回過神來,詫異地看向駱卿,又看了看遞到自己身前的線,遲疑道:“本宮許久沒放過紙鳶了,又是這地兒,太狹窄了,怕是放不好,你放吧,本宮看看就好了。”
駱卿不願見皇後娘娘活得這般如履薄冰,故意道:“娘娘口是心非,分明是想放的,就一會兒,娘娘拉一拉就好了,它不會掉的。”
饒是囂張跋扈的麗貴妃也是不敢這樣同皇後說話的,彩蝶怕皇後生氣,就想開口訓斥一番駱卿,再打個圓場,將此事揭過,沒成想皇後竟是笑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笑得真心實意。
“是啊,是我口是心非了,如卿啊,你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她看著駱卿,眉眼俱笑,深吸了口氣,到底是接過了駱卿遞到她手邊的紙鳶線。
這一刻,她不想做皇後,隻想做兒時放紙鳶的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突地,又一陣風吹來,比方才要猛烈得多,紙鳶帶著線不斷顫著,皇後心頭一緊,將線緊緊扯著,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手鬆了鬆,對身後的彩蝶淡聲吩咐道:“彩蝶,去拿把剪刀來吧。”
駱卿心頭有了種預感,她很不想阻止皇後接下來的動作,但還是將彩蝶拿來的剪刀給截了下來。
“娘娘,這紙鳶在這裡呆過,不能剪了,要是……”
她有些不忍,但還是將話說了下去。
“要是被人給撿了去就不好了。”
皇後顯有些錯愕,而後苦笑:“我原本是想要它走的,它是屬於天空的,就不該被一條細細的線困住。我隻是覺著……它不會開心的……”
皇後說完這話便回頭瞧著駱卿。
“如卿你懂的吧?”
駱卿點了點頭,輕而堅定地握住了皇後握著紙鳶線的手:“我懂的。”
皇後笑了,帶著幾分釋然:“倒是平白浪費了如卿你的一番好意了,你要什麼補償,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定然竭儘全力。”
駱卿微怔,這是皇後給她的一個許諾嗎?她是知道了什麼嗎?這宮中果真沒有幾個傻子,不過都是爭與不爭。
她也不扭捏,直接道:“娘娘,那您可要記得您同如卿許諾的哦,可不能食言哦。”
頓了頓,她又道:“所以啊娘娘,一定要好生休養,撐過這場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