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之日(1 / 2)

“爸,我真的吃飽了。”白嘉樹第N次推開麵前的碗,裡頭裝著白金華昨天晚上就熬好的補腦神粥:裡頭放了核桃枸杞紅棗腰果扁桃仁花生南瓜仁等等……除此之外,餐桌上還有豆沙包、炸春卷、燒麥、水果沙拉,品種齊全就差去開店了。

白金華見他不吃,又轉身去搗鼓彆的了:“那要不要喝點豆漿?爸還榨了西瓜汁!”

白嘉樹把噎到喉嚨口的粥給強壓下去,麵有菜色。

高考的第一天早上,所有家長都化身為五星級飯店大廚,仿佛那些吃進去的食物都會化作孩子考卷上的分數似的。

六月的天氣已經熱起來,窗外的知了叫個不停,白金華使了渾身解數給自家兒子夾菜:“多吃點多吃點,今天要考一早上呢,萬一餓得沒力氣做題了怎麼辦。”

話剛說完,他又馬上搖頭,把白嘉樹嘴邊的碗又搶了回去:“不行不行!不能吃了不能吃了,萬一考試中途要上廁所多耽誤時間,小樹你現在想上廁所嗎?爸給你拿紙。”

白嘉樹坐著,隻覺得生活不易,考生歎氣。

馬路邊,濃綠翠色的梧桐葉被夏風吹得沙沙作響,數不清的紅色條幅掛在路邊,【踏歌前行金榜題名】【考過高富帥戰勝官二代】【三科滿分還不夠理綜大題全十六】。

白嘉樹站在公交車上,剛拒絕一個試圖給他讓座的老奶奶,他從路邊擁堵的車輛上收回視線,落在熙熙攘攘的圍觀人群身上。

考點學校門口已經堪比周傑倫開演唱會了,他好不容易擠到校門口,就看到各種突發狀況。有忘了帶準考證跪在地上哭的,有找不到準考證坐在地上全家一起找的,還有求神拜佛念念有詞的。

白嘉樹默默緊了緊肩上的包帶,這時身後的人群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原本家長們都堵在門口已經夠擁擠的了,一輛奢華的黑色加長林肯忽然分開人群大大咧咧開到了學校門口,它兩側還有各一個穿皮衣戴墨鏡騎摩托的男人護衛,這陣仗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群眾:拍電影的?

白嘉樹:領導視察?

正在所有人都在懷疑這是哪個偏遠小國家的皇族來這高考的時候,一側車門打開,一雙球鞋踏在地上。

翟琦穿了件棒球衫下車來,兩手空空模樣瀟灑,不知道還以為是要去度假的,他指揮那兩個男人:“哎,你們可以回去了,我這就上戰場去了!”

“等一下少爺,你還沒拿筆。”

地鐵小白看手機.jpg

白嘉樹:抱歉,我不認識這個人。

他順著人流往教學樓裡走,雜亂的腳步聲在樓道裡來來去去,隨著考試時間的臨近,逐漸消弭。

考場裡靜得可以聽見落針的聲音,坐在他前方的男生看似十分緊張,一直在小幅度顫抖,白嘉樹的目光落在他汗濕的後背,肩胛骨仿佛一隻稚嫩的蝴蝶的翅膀。

在考卷下發的那一刻,這一場十八年的博弈才算是正式開始,水筆在指尖轉過一圈,白嘉樹思考了幾秒鐘,開始下筆。

秒針滴答,時間悄然流逝。

在等待考試結束的這期間,校門口聚集的人依舊不少,有些家長們就蹲坐在草叢裡,目光焦急中透著忐忑。

“為了高考,我從一年前就開始給他花錢補腦。”

“你們喝的什麼,我們家喝的是‘腦神經’。”

“我們吃的是‘益腦元’。”

家長們湊在一起胡侃,隻聞考試結束的鈴聲一響,校門徐徐打開。

白嘉樹一走出來,手裡就被人塞了一張“複讀培訓班·九九九折”的廣告,他掃了一眼,海報花裡胡哨的,但他拿著沒丟。

麵前一堆一堆人海一樣的家長,鑒於他是第一個出來的,所以受到了格外的優待。

“小同學難不難,難不難啊?”

“301考場結束沒有?”

白嘉樹胡亂應付著,一邊撥開人潮尋找父親,忽然眼前一花,麵前擠過來兩個人,一男一女。

女人畫著濃妝,脖子上戴著工作牌,她把一隻話筒舉到白嘉樹嘴邊,聲音高亢,把旁邊的家長們都擠到了一邊。

“這位同學,我們是新京網的記者,請問你對今天上午的考試怎麼看?你是第一個出來的,是不是覺得題目很簡單?”

另一個男人扛著個巨大的攝像機,閃光燈對準了他,白嘉樹莫名其妙就被困住了,他掃了眼圍觀群眾。

“難易程度中等,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基礎的題型,不過在最後的大題上有一些思維變通。”整句話滴水不漏,白嘉樹對著那女記者笑。

少年陽光的笑容讓所有女人的心都融化,女記者聲音柔下來:“那你這麼早出來,一定是對成績十分有信心唄?”

白嘉樹笑:“不是,隻是早上吃多了想上廁所。”

“……”

白嘉樹自己並不知道,因為他的無心之言,【某高中考生稱題目簡單】的小道新聞正在迅速傳播,以至於其他考生看到了之後,無不產生質疑,請問我倆考的是同一張不?

高考一共兩天,有了前車之鑒,白金華不再填鴨式地喂白嘉樹了,他平平靜靜度過了學生生涯最難熬的兩天。

第二天下午結束的時候,白嘉樹踏出考場,身後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吼叫,伴隨這聲學子的怒吼的,還有無數書本、考卷從樓頂撒下,猶如漫天飛花。

白嘉樹往旁邊挪了兩步,躲開飛到頭頂的英語周報,忽聞一聲咳嗽自身後響起。

他回過頭,就看到臉上帶笑的翟震靜靜看著自己。

他身旁還站著白父。

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

白嘉樹看看翟震,又看看父親,到最後萬語千言化作一句:“翟總……好巧啊?”

氣氛忽然尷尬。

翟震臉上的笑更深了些,白嘉樹在他眼裡看到了危險的意味。

嗬嗬,讓你嘴賤裝不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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