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們早就退了出去,船艙裡也沒人能給綠瑩腦袋上的傷口包紮,遊舒索性就自己找了藥來給她先處理一下,怕傷口沾水發炎,蕭未辛幫不上忙就在一邊看著。
綠瑩腦袋上的傷挺重的,有一條很大的口子,夏懷章那畜生下手太毒,好好的女孩腦袋上也不知會不會留疤。
遊舒儘可能的放輕自己的動作,生怕弄疼了小姑娘,一邊在心裡把夏懷章那孫子罵了千八百遍,他很少會有這麼強烈的憤怒,唯獨不能見到有人欺負老弱病殘,一見就手癢。
綠瑩感受著來自遊舒的溫柔嗬護,忍著鼻子酸楚,悄悄抬手擦了擦眼角。
等到完全包紮好後,綠瑩“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的給他磕了幾個頭,遊舒忙去扶她起來:“姑娘不必行如此大禮,在下本就是舉手之勞。”
“你該謝我家王爺。”
綠瑩於是又跪下給蕭未辛也磕了幾個頭,得了蕭未辛的允許後才敢起身。
她眼眶紅紅的含著淚,猶豫半晌後才小聲說:“這位公子……還記得我嗎?”
遊舒心裡咯噔一聲,暗道自己今天換的又是另一張臉,莫非這小女孩真的認出來了?
“上次、上次在聽月樓,您還打賞了我好些銀子,我、我都收著呢,一文銀子都沒動。”綠瑩說得小心翼翼,聲音還帶著哽咽。
遊舒臉上一僵,想了半晌才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綠瑩聞言也有些茫然:“為什麼不知道呢?很好認啊……”
遊舒:“???”
他這次的臉跟上次都不是同一張,就連聲音也是刻意變過的,小姑娘是怎麼分辨的?
“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可是我一見到你就能感覺到,你好像和彆人不一樣。”綠瑩語無倫次,“過新年的時候,你不是在百香閣喝酒嗎?雖然隔了一段距離,可我知道那就是你,也沒什麼原因,就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遊舒說不懵逼是不可能的,他與綠瑩說起來也不過就是一麵之緣,縱然聽過她唱曲,可也過去幾個月了,沒道理綠瑩能這麼快就認出來,他的易容技術是經過影九獨家認證的,就算是影首大人也未必能第一時間察覺,可一個小姑娘卻能有這種敏銳的洞察力。
這本事不當間諜可惜了。
然而在旁邊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蕭未辛卻抓住了另一個重點:
“你新年的時候……去了百香閣?”
百香閣這種地方蕭未辛肯定沒去過,但不妨礙這個名字一聽就知道是風月場所。
遊舒忽然覺得背後一陣陰風,他回過頭來就見蕭未辛一臉殺氣的盯著自己瞧,明明沒什麼可心虛的,但他卻莫名的感到尷尬,“屬下、屬下就是陪著去喝酒而已。”
蕭未辛此時的心情是暴躁的,他知道現在並不是他生氣的時候,可一想起小影衛背著自己上青樓,他就憋不住火。
“屬下真的隻是去喝酒,什麼也沒做。”遊舒急忙解釋,“真的什麼都沒做!”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跟蕭未辛說這些,可能在王爺心裡,會逛青樓的人都是不正經的,他好不容易才掙來的好感值可不能在這時候功虧一簣。
儘管他已經解釋了,蕭未辛還是惱火,他壓著嗓子平緩了一會兒,才又說道:“本王也沒說一定不能去……”
騙鬼呢,你現在的表情就是要殺了我的樣子。
“屬下除非必要打探情報,以後都不去了。”遊舒向他保證,“王爺放心,屬下不是那種好色之徒。”
反正他本來也不喜歡去。
他的話擲地有聲,表情也很嚴肅,蕭未辛眼見著他那樣認真,那點怒火被安撫了下來,隻是麵子多少有點掛不住:“本王也知道你不是。”
綠瑩站在一邊悄悄的把他倆的對話聽在耳裡,卻怎麼都覺得哪裡奇怪。
這些話好像是芙蓉姐姐她們和各自的相好情郎之間會有的促狹言語,為何他們之間也會有呢?
本來蕭未辛是打算帶著小影衛遊船,微醺後趁機套套他的話,比如真實喜好之類的事,可沒想到被夏懷章打亂了計劃,隻能提前悻悻的打道回府。
可要下船的時候,綠瑩的去處又成了難題。
得罪了夏懷章,她若再回聽月樓必定會被報複,也許真能被那畜生給打死。
綠瑩也知道自己的結局不會好,下船的時候臉色都是煞白的,走路都有點軟。她其實可以求著遊舒這個大恩人幫忙贖身,可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這麼做,夏懷章暴虐陰毒的名聲整個京城都知道,他已經為了自己得罪了一回,萬不能再連累他。
遊舒也知道聽月樓是不能回去了,看著綠瑩眼裡的驚恐半天都不能釋懷,心裡隱隱的為她擔憂。
“你的贖金要多少?”遊舒盤算著問了問,心裡有了些打算。
綠瑩一臉惶惶然的搖頭:“我自小四歲就被賣了進來,在樓裡待了十年,媽媽不會輕易放我走的,她總說在我身上花了不少銀子,而且、而且還沒有來得及給我拍價賣身,怕是贖身要百兩銀子。”
“百兩?”遊舒皺眉,“頭牌花魁也不過就是百多兩紋銀而已,她這是欺你年幼!”
綠瑩難過的低下頭。
一百兩銀子是大多數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綠瑩這樣年紀還小,又沒有很出名的小小琴娘要掙很多年才有可能把自己贖出來,否則就要一輩子被壓在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