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青山綿綿,日頭漸漸往西去了,一縷炊煙孤零零飄起,又很快逸散在空中,和遠處村落的熱鬨相比,這邊有些冷清。

裴厭將最後兩根長長的青竹拖進門,六根竹子堆在一起,隻等吃過飯後拾掇。

"沒有了?"顧蘭時從灶房窗子往外看。“沒了,這些足夠。”裴厭撣撣身上的土屑。

顧蘭時笑道: “那好,你洗洗手就吃飯,都做好了。”

方才一進門就聞到飯菜香氣,裴厭以前吃飯隻為果腹,自己手藝就那樣,偶爾炒的菜才算得上好吃,這會兒他喉結滾動,明顯餓了。

往常回來再餓都要自己下灶,他進灶房舀水,看見顧蘭時在盛粥,案台上炒好的菜用大碗扣著。一切井然有序,像所有勞碌清貧的農戶一樣,簡單,卻像個家。

明明成親隻有一天,顧蘭時仿佛很熟悉這一切,裴厭拿起葫蘆瓢舀水,心底有種沉甸甸又踏實的感覺,他說不清,但並不排斥這樣的感覺。

顧蘭時想的很簡單,在哪裡都要吃飯過日子,以他沒怎麼見過世麵的眼光來看,成親就是換個地方過活而已,哪裡來那麼多彎彎繞,更何況裴厭又無父母兄弟,隻有他們兩個人,自己可不得挑起做飯洗衣的擔子。

太陽沒落山,天色有點早,飯菜端上來後兩人坐在堂屋吃飯。

白粥熬的香稠,炸豬皮沒放鹽就沒什麼味道,吃起來脆脆的,因是在豬油裡炸的,嚼一嚼有油脂香氣,醬汁悶扁豆的醬香很濃,剛好補上了沒味道的豬皮,伴著白粥吃分外下飯。

莊稼人很少有食不言的規矩,不過他倆都餓了,埋頭吃飯不語,等顧蘭時覺得有八成飽的時候,抬頭看一眼對麵的裴厭無聲笑了下。

這成親後的日子和他想的果真一樣,裴厭是個沒壞心的漢子,他說話時對方會認真聽,也講理,脾氣根本不像外人想的那麼暴躁易怒。

他開口道: “我看有個舊碗缺口挺大,用不上了,先拿這個給狗盛食,回頭你把樹墩挖出來,碗就給它放水喝。"

裴厭咽下一口菜,點頭道: “好。”

顧蘭時將自己碗裡最後一點白粥吃完,將菜碗往那邊推,笑著說: “我吃好了,這些你吃,不著急,鍋底沾了點粥沒刮上來,我添點水先給狗燙麩子。"

他說完起

身走了,沒看見裴厭頓了下後,吃飯的速度明顯慢了點,不再那麼急,學著細嚼。

裴厭吃完扁豆後,將菜碗裡的湯汁倒進粥裡,拌一拌白粥有了味道,他連粥帶湯吃了個底朝天,什麼都沒剩。

醬汁雖貴,但鄉下家裡種了扁豆的人家,一年到頭也會吃幾次,他不一樣,小時候就算葉金蓉做了這道菜,從來輪不上他吃,隻能端著碗在旁邊喝稀湯寡水的米湯,一邊喝一邊饞。

有時候裴勝還會故意端起菜碗在他臉前麵晃悠,離得很近,醬汁香味很濃,扁豆悶熟的味道也很香。

知道裴勝不會給他吃,隻是作踐取笑他,他就算再饞,看幾眼喝完自己的米湯就走開。

每次這樣,裴勝沒找到樂子,就會向葉金蓉告狀,說他吃飯還甩臉子,不知道給誰看,後麵葉金蓉的謾罵聲便會響起。

吃完所有東西坐在原地歇一下,裴厭摞起碗筷起身,回憶在進灶房看見燒火的顧蘭時後打斷,過去種種如一場夢,眼前人帶來真切感,讓他堅實踩在地麵上。

顧蘭時坐在灶前添一把柴火,看見他進來說道: “就放那裡,等會兒我洗。”

一個人住慣了,突然不用做飯洗碗,裴厭有點不適應,可看著顧蘭時乾活利索的模樣,他心中稍定,這回沒有犟,將碗放在案台上。

吃完應該出去收拾竹子,砍下來後他沒剁掉竹葉竹枝,一起拖了回來,這些枝葉曬乾後能當柴火燒,要是有好點的長竹枝,還能紮成大掃帚。

心裡知道要乾活,可腳下像是定住了,裴厭站在案台前猶豫著,沒有出去。

火光映在臉上,顧蘭時覺得有點熱,上午洗狗的時候出了汗,臟水濺了些在身上頭上,衣裳還好,換洗方便,洗頭發也不麻煩,想起沒在家裡看見浴桶,他轉頭問道: “你是怎麼沐浴的,我沒找著大木桶。"

裴厭沒找到留在這裡的理由,抬腳正要出去,聞言在原地站定,薄唇微抿了抿,說:“沒有那個,之前我燒了水在院裡擦洗。"

顧蘭時一下子頓住,漢子常有不講究的,可他一個雙兒,怎好在外頭洗澡,再說了,院裡還有狗呢。

同樣想到了這個,裴厭低聲解釋道: “我洗的時候,會攆狗出去關好門。”

“好。”顧蘭時點點頭,沒有浴桶的人家多了

,將就著擦擦也行,如今天熱,站外麵不怕冷。

顧家應該是有浴桶的,不然顧蘭時不會這麼問,裴厭擰起的眉頭舒展開,說: “明天我去找木匠,做一個就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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