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又要花錢。”顧蘭時卻猶豫了,他倆並不算富裕,手裡那點錢說花就花,若養出這樣大手大腳的習慣,以後可怎麼辦。
知道自己攢的這點錢不夠長久過日子,裴厭沉默一會兒,說:“以後天冷了總不能站外麵洗,過兩天我去鎮上找活乾,不會隻出不進。"
確實,天冷之後若想洗洗,在外麵很容易凍出病,顧蘭時隻得妥協。
如今還不到水田插秧的時候,到月底才要看秧苗育的如何了,也不到割麥子的時候,麥地裡的草他去拔就成。
村裡幾乎家家如此,地裡的活要是不著急,漢子就會去找散活短工做,再不濟還能去碼頭扛東西,總能掙幾個銅板。
要想掙錢,手頭的幾件事得先弄完了,裴厭沒有再賴在灶房,出去拿了柴刀砍竹枝剖竹篾,比之前得過且過忙了很多。
到第三天早上,籬笆在前院紮好了,還用木頭和茅草在角落搭了有頂的窩,下雨有個遮蔽。
顧蘭時醒來先翻出回門要穿的乾淨衣裳,他自己有兩身新衣裳,但裴厭沒有,他還沒來得及做,幸好昨天把舊衣補丁重新縫好了,針線密又整齊,不會顯得太邋遢。
回門不用太早,離得這麼近,巳時中刻再出門也不遲。
見裴厭穿好下炕,他看一眼對方腳上鞋子,說: “走的時候記得換鞋,對了,你腳多大,有鞋樣子嗎?"
裴厭的新鞋隻有接親那天穿了一會兒,做鞋麵的布料正是那身深青色的袍子,顧蘭時想起這個,笑道: “我一直想問你,那身衣袍你到底怎麼拿到的?”
一聽這話,裴厭抬眸看過來,知道自己露餡了,薄唇微抿臉色有點不自在,緩了一下才開口:"那天,我比你們去的都早,在樹上掏鳥蛋,看見有人過來沒下去,沒想到……"
他略過當時的情景,畢竟顧蘭時是個雙兒,又道: “他們走之後,我看見衣裳扔在那裡,以為不要了...
後麵的話有點說不出來,誰會撇下好好的衣裳不要。
顧蘭時看他睜眼說瞎話,笑得眼睛都彎起來
。
裴厭罕見的有些窘迫,低聲為自己辯解,說: “以前行軍的時候,誰看不好自己的東西被偷了拿了,隻能自認倒黴,路上若看見什麼,誰先搶到就是誰的,自己丟在山裡,被拿走是他們太大意。”
怪不得人家都說兵丁難惹,心裡雖然好奇,但顧蘭時沒問行軍打仗那些事,有點怕聽見血腥的見聞,他隻笑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拿的,是他倆太糊塗。”
裴厭總算鬆了一口氣,想起剛才的問話,他開口道: “這兩雙鞋是我找姑姑做的,一雙塞了棉花一雙單薄,鞋樣子當時剪了,但忘了拿回來,我也再沒去過。"
顧蘭時邊穿外衣邊問: “姑姑?”他自己說著,從記憶中翻出裴厭的姑姑,好像叫裴美興。
"嗯,如今在杏水村。”裴厭沒有隱瞞,又說道: “小時候她照看過我幾天,後來出嫁了,去年我找她做鞋子,那個姑父不情願我去,給了二十文工錢才點頭,他愛端架子,也看我不順眼,後來我就不去了。”
知道他沒有親戚,顧蘭時在心底歎口氣,麵上不露,說: “杏水村我知道,離得遠,我大姑就在杏水村旁邊的杏源村。"
“你先等等。”見裴厭要出去盥洗,他喊住人,從箱子裡翻出一塊麻布,又拿了針線籃子裡描花樣的細筆,說: “脫了鞋踩上來,畫好了回頭給你剪鞋樣子,不用去那邊取了。”
裴厭依著話脫鞋上炕,一低頭就看見顧蘭時離他腿很近,坐在那裡彎腰仔細描畫,他渾身一下子僵硬了,一點都不敢動。
顧蘭時將兩隻腳的輪廓都畫出來,又伸手比劃一下裴厭腳麵寬和腳高,心裡大概有了眉目,隨後直起腰遠離了一點。
他自己小時候長得挺快,比同齡人要高一點,這兩年像是定型了,腳和個頭不再長,但竹哥兒和狗兒還在長,鞋樣子一兩年就得換一次,他娘忙著乾活沒工夫,都是他給描出來剪。
見裴厭沒動,他笑著抬起臉說: “好了。”裴厭這才回神,喉結滾了滾,沉默著下炕穿鞋,一聲不吭出去了。
顧蘭時沒覺察到他的異樣,捧起麻布看看,剛才畫的時候知道裴厭腳大,畫出來更顯大了,怪不得長那麼高。
他收好麻布,出房門就開始忙碌,又是掃灑又是喂雞鴨,還要操心狗吃東西,大黑長的大,可比起他們家二黑有點瘦了,毛剪掉
更是能隱隱看見肋條。
裴厭坐在院裡挖還有一半的樹墩,總算在出門前弄好了,地上木屑他沒扔,攤開來在地上晾曬,回頭當柴火燒。
到時辰後,兩人換了乾淨衣裳,裴厭拎了酒和那包糕點,顧蘭時鎖好院門,和裴厭一起歡歡喜喜往家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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