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無憂頓了數息,猜測著沈黎說這話的用意,半晌才問:“你的意思是,這下麵有鬼?但那都是凡人想出來自己嚇自己的,哪來的鬼?”
沈黎:“……?”不是,這裡不是修仙世界嗎,怎麼突然唯物了起來?
她趕緊糾正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分開。”
邵無憂怔了下明白了沈黎所謂恐怖話本的意思,不禁笑道:“我們身為修士,怎麼會怕那些沒根沒據的東西?阿澤,你說呢?”
段清澤一直都是不關他的事他懶得理會,跟沈黎有關的事他挑著說,被邵無憂點名,他才好像突然收回神遊天外的心思,回答得卻像是從來沒有走神過:“不管遇到什麼,我都不會讓黎姨受傷。”
邵無憂笑道:“沒錯,阿澤,你已經可以保護彆人了。”
他已經有些摸到跟如今的阿澤該如何相處的門道了。
段清澤果然很吃這套,揚眉一笑,握緊沈黎的手,對邵無憂道:“你先走吧。”
他一邊說還一邊捏了捏沈黎的手,對她眨了眨眼。
沈黎:“……”這是給她使眼色呢?
邵無憂很快選了條道走,剩下沈黎和段清澤二人。
段清澤皺眉說:“黎姨,我覺得無憂很不對勁!”
沈黎:“……”你才發現呢?
她道:“我覺得沒什麼不對勁的呀,你們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歲數,一天一個樣很正常的,對不對?”
段清澤點頭:“對。但是無憂他明明很怕鬼,剛才卻說鬼不存在,他是不是被鬼奪舍了?”
沈黎:“……?”
不是,原來堂堂魔尊大能小時候也相信鬼的存在嗎?
她瞅瞅段清澤那嚴肅到緊繃的表情,覺得他小時候應該不僅僅是相信,還有懼怕。
有點好笑,也有點可愛。
“你放心,黎姨剛才看過了,他好好的沒被奪舍。”沈黎踮腳摸摸段清澤的頭,保證道,“有鬼出現的話,黎姨會保護你的。”
段清澤緊繃的麵容稍緩,他抓緊沈黎的手說:“好,有黎姨在,我不怕鬼……啊!”
正麵對著段清澤的沈黎從未想到自己能在他臉上看到這樣扭曲恐懼的神情,他好像想將高大的自己縮成一團,讓沈黎嬌小的身軀將他完全擋住,在沈黎疑惑地看過來時,他抖著聲音說:“黎姨,你後麵!”
沈黎咽了下口水,她被段清澤被嚇到的樣子嚇到了,他都這麼怕,她是不是該更怕?
但她還是緩緩轉過身去,隻見就在洞窟的一個凹陷處,有一團半透明的黑影正輕輕晃動。
沈黎:“……”不是,說好的沒鬼呢!邵無憂騙人!
沈黎反手緊抓著段清澤的手,出口的聲音有點乾澀:“阿澤,現在正是生死存亡的時候……”
堂堂魔尊,不要被區區一個小鬼嚇到啊,上啊乾掉他!
段清澤躲在沈黎身後,聲音依然在顫抖:“黎姨,那是不是鬼?我知道了,無憂肯定是被鬼奪舍了,又把我們騙來讓其他的鬼奪舍我們!”
沈黎:“……”你可真能編啊,不愧是我大外甥,像我。
沈黎好歹記起這世界擁有超自然的力量,真有鬼的話也不用那麼害怕,逐漸鎮定下來。
而角落裡那團黑影也已凝聚成形,赫然是個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頭。
那老頭怒道:“小子,什麼鬼不鬼的,對前輩如此不敬!老夫數百年前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沈黎再一看,那老頭身邊附近地麵上還躺著個古樸的玉佩。
她陡然激動,她懂了,這是屬於穿越者的福利金手指,隨身老爺爺!
嗯……不過對於她這種即將隱居的人來說,好像沒什麼用?
沈黎轉頭對段清澤道:“阿澤你看,他都說他不是鬼了,你不用怕。”
段清澤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冷靜下來:“那他是什麼?”
沈黎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段清澤還在迷茫,那老頭就蹦跳著叫起來:“小丫頭你在說什麼屁話!碰到老夫是你們的福氣,以前彆人就算想見還見不到老夫呢!”
“那再見。”沈黎拉著段清澤就走。
老頭愕然,隨即大呼小叫道:“彆走彆走,留下再聊會兒啊,小子,小丫頭!喂!老夫知道那叫邵無憂的小子的事!”
沈黎終於停下腳步。
段清澤眼神裡透出恍然,冷聲道:“我就知道,無憂是被奪舍了。”
沈黎看他一眼,扯扯他衣袖道:“這位前輩隻怕不是這個意思。”
老頭終於看出段清澤的腦子好像有問題,挺英俊的青年,心智卻如同兒童,他便隻跟沈黎道:“小丫頭說得沒錯。那邵小子接近你們可不安好心啊,你們彆以為他隻是個築基,說出來嚇死你,他是金丹!”
沈黎:“……”毫無新意的信息,這些她都知道啊。
她笑了笑:“那前輩有沒有想過,他一個金丹為什麼要偽裝成築基接近我們這兩個小築基呢?以他的修為,明明可以輕易拿捏我們。”
老頭一時卡殼,竟突然覺得沈黎的笑容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為什麼?”
沈黎忽然天真一笑:“那我也不知道呀,這不是該去問邵無憂本人嗎?”
老頭:“……”
他有種被耍弄的惱怒,想當初多少人求著見他一麵,如今卻是連小小的築基都能耍他了!
見老頭被氣到一聲不吭,沈黎再問:“關於邵無憂還有彆的嗎?”
老頭很想硬氣地不理會沈黎的問話,這種沒禮貌的小丫頭他多看一眼都覺得吵。
但這破地方,還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到彆的修士,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他隻得開口:“當然還有。但老夫也有條件。”
沈黎見多識廣,了然道:“是要幫你重塑身體嗎?這交易完全不對等啊。”
老頭驚了驚,冷哼道:“重塑身體一事老夫自己來,你隻需要帶老夫離開此地便可。”
沈黎道:“好。”
她對段清澤說:“阿澤,你去把玉佩撿起來。”
防人之心不可無,段清澤皮厚當然要他去。
段清澤在知道那老頭不是鬼後就不再害怕,聽話地上前撿起玉佩,隨意彆在腰間。
老頭的虛影就晃晃悠悠地飄在一旁,在沈黎和段清澤二人沿著另一條河道往前走時,他告訴他們,他名叫丁圃山,原先是個分神修士,數百年前遭遇不測,因這玉佩的奇特,才得以承載了他一小部分元神。
這中間數百年他沉睡過一段時間修複自己,身為寄居玉佩的一縷元神,他能做的不多,多數時候都是隨波逐流,期間小心翼翼選了不少的修士想要互幫互助,哪知他運氣不好,選中的修士不是在爭鬥中死去,玉佩轉手,就是進境失敗隕落。
總之,他寄居玉佩後的一生可以說是顛沛流離的一生,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而關於邵無憂,他說:“那邵小子可是歹毒得很呢,在你們之前一個知道老夫存在的修士就是被他捉去當了藥人,那可真是慘啊,若非老夫傾儘全力相助,他還逃不出來呢!”
沈黎腳步一頓,問道:“那人呢?”
丁圃山歎了口氣道:“他不慎落入這地底,被人追殺時將老夫寄居的玉佩掉落,就此失散了。”
沈黎先前的疑問又得到了答案。
假如這老頭沒有說謊的話,那邵無憂出現在這附近就是為了追殺逃掉的藥人,隻是無意間見到段清澤,覺得段清澤更重要,才假作無事出現在他們麵前。
而現在他們都掉入地底,邵無憂提議分開也是想順便去解決掉那逃掉的藥人,免得不小心遇到暴露他吧?
沈黎正要多問幾句,卻突然發覺身側段清澤似乎在微微顫抖。
她一驚,怕真被段清澤說中了這老頭要奪舍他,可老頭的虛影還老實在一旁待著,而段清澤微微闔眼,臉色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蒼白,額頭冷汗直冒。
“阿澤?你怎麼了?”沈黎緊張地問,後知後覺不一定是奪舍,而是他要恢複記憶了!
段清澤緊咬牙關,半晌才吐出一個字:“疼。”
沈黎抓著段清澤手臂的手可以清晰感覺到他全身肌肉的緊繃,她下意識鬆手,已經有點想逃了。
但是她太清楚,他此刻若恢複記憶,她根本逃不掉。
她深吸口氣問道:“阿澤,你哪裡疼?”
段清澤慢慢蹲下,蜷縮成一團,渾渾噩噩地說:“全身都疼……好疼……我不吃藥……疼……”
剛隨著段清澤蹲下的沈黎渾身一震。
五歲半時的段清澤沒有被解救,他是被賣去當了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