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想擺脫控製了他這一輩子的卞為真。在他七歲時,卞為真當著他的麵殺了從小照顧他的娘親,那之後他就恨上了卞為真,隻可惜自己實力不濟,又受鎖神丹控製而隻能蟄伏。
他很清楚卞為真也知道自己恨他,但卞為真根本不在乎,他甚至還將自己放在象足草藥園這樣重要的地方。卞霆很清楚這絕不是因為卞為真對他的信任,隻不過相比較於其他的修士,他這個跟卞為真有血緣的顯得稍微那麼可信了一點點而已,但也僅此而已,不然為何藥田中有連他都無法出入的陣法?
短暫的猶豫後,卞霆道:“好,我加入你們。”
如果說這唯一可能逃離卞為真掌控的機會他都不敢抓住,那他確實是卞為真看不起的那種人。
田珍聞言立即道:“那我也加入。”
卞霆握住田珍的手,深情地說:“此次若能成功,我們從此便能逍遙自在了。”
田珍羞澀甜蜜地應道:“是,你以後可不能負我。”
有卞霆的反水,接下來的事就有了好的開頭,眾人避開巡邏進入一間空屋,坐下來商議。
卞霆向眾人說明了藥田中的陣法。
卞為真很多疑,在象足草藥田中設置了強大的陣法,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來加固陣法,並隻給予抓來伺候象足草的修士進出的權限,但同時象足草下的土地也設了限製,這些隻有築基和練氣的修士無法毀壞、盜出象足草,最後若有人強行毀壞陣法,他會有感應及時趕來。
沈黎聽完後不禁對卞為真的謹慎大為歎服。
四方山清涼穀這個位置已經很難找了,而且這地方一般不會有大能來。卞為真派親兒子鎮守這裡,卻依然不放心搞了陣法,陣法還連兒子都不讓進。
同時四方城距離此處並不遠,禦劍過來可能也就幾十分鐘的事,而一個元嬰設置的陣法,在沒有大能出現的情況下,幾十分鐘根本破不了。
卞為真已將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邵無憂先拋出了一個位置信息:“卞為真如今在距離此處千裡處,感知到陣法動靜,禦劍飛回大概需要兩個時辰。”
沈黎在心裡換算了一下,五百公裡四小時,也就是說他的禦劍時速是一百二十五公裡每小時,也就跟高速上的汽車差不多。
而邵無憂能知道這個信息,可見他在邵為真身邊這麼多年也不是什麼都沒做,至少策反了一些人,所以可以及時掌握卞為真的行蹤。
同時她也很羨慕,他應該有“千裡通”這種奢侈品跟被策反的人保持聯絡。
沈黎的真正目的不是象足草也不是殺掉卞為真,所以麵對卞為真給眾人創造的困難,她並不沮喪。
但她此刻也不輕鬆。
她得想想她可以怎麼利用這個困局全身而退,又不帶上段清澤。
卞霆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邵無憂,隨後道:“其實,兩個時辰差不多也夠我們逃離卞為真的追蹤。”
他對卞為真的仇恨倒也沒有恨到以卵擊石非要殺死卞為真的地步,隻要能逃離卞為真的控製就行。但邵無憂說要殺掉卞為真,他說出逃離這種喪氣話時難免有些底氣不足。
田珍握住卞霆的手,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給卞霆鼓勵。
邵無憂默默看了沈黎和阿澤一眼,“打敗卞為真”這個說法來自沈黎,其實他的目的隻是想得到解藥先離開卞為真的掌控,至於報仇的事也不急,隻要卞為真不壓製著他,他很快就能在修為上超過卞為真。
因此卞霆的說法非常符合他的心思,但他先前已說要殺死卞為真,沈黎和阿澤又在一旁看著,此刻他卻不好表現得太積極。
於是他提了另一個問題:“怎麼破除陣法得到象足草是一個無法避開的問題。”
破除陣法需要時間,萬一他們來不及在卞為真趕來前成功呢?沒有象足草做的解藥,他們沒法逃走。
在短暫而令人窒息的沉默後,眾人有意無意去觀察在場修為最高的段清澤。
段清澤注意到這些視線,不解地皺眉,去看沈黎。於是這些視線也轉換目標,跟著段清澤一起看沈黎。
沈黎正在想辦法,突然發覺現場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盯著她看,不禁嚇了一跳,她沒把心裡話說出來吧?
邵無憂清楚此刻阿澤最聽沈黎的話,便問她:“陣法的事你怎麼看?”
不知內情的卞霆有些詫異地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金丹竟然問築基的看法。
沈黎當然知道人家這不是問她怎麼看,而是問段清澤。
她想了想,沒回答反而看著邵無憂試探道:“是這樣的,阿澤最近長很快,而他要是多用靈力會長得更快,你覺得這種快速成長幾歲能停止呢?”
邵無憂一瞬間心驚,她知道了什麼!
他看得出來每一次阿澤自認歲數長大,沈黎都會恐懼,在這點上,他跟她是一樣的。
他不知道沈黎害怕的是段清澤到幾歲,但他自己恐懼的,卻是近在眼前了。
短暫的沉默後,邵無憂看著沈黎道:“十四歲。”
沈黎深吸了口氣。
十四歲。十四歲那年的某天,段清澤和邵無憂不知發生什麼事,自此後好友分崩離析,一個留下繼續受苦,一個離開後不知又經曆了什麼。
這不隻是邵無憂要跨過的難關,也是她的。即便十四歲不是段清澤封印記憶的起點,也應當是個強烈的刺激點。
留給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什麼都不做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十四歲的到來,做點什麼還有機會,怎麼選不是很清楚嗎?
沈黎便看向段清澤,輕言細語地笑問道:“阿澤,剛才進來時你看到藥田裡的陣法了嗎?”
段清澤的目光在邵無憂和沈黎身上轉了轉,不答反問:“黎姨,你和無憂在說什麼?十四歲怎麼了?”
沈黎心想,隨著段清澤的長大,他確實變得難纏許多。
她依然笑著說:“在你十四歲時,我們打算為你辦一場生辰宴,你看呢?”
段清澤疑惑:“我和無憂是同一天生辰,為什麼隻給我辦?”
沈黎:“?”這麼巧的嗎?
邵無憂適時道:“阿澤說他不知道自己生辰,便跟我同一天。”
沈黎沉默,心中告訴自己,不要再可憐他了,你可憐他,誰可憐你?
她勉強笑道:“因為我隻想給你辦。”
段清澤原本還因為沈黎和邵無憂“眉來眼去”說著他不解的話而不高興,聞言立即揚眉笑道:“好啊黎姨,那我等著。”
那你是等不到了。
沈黎麵色不變地笑道:“那麼藥田的陣法……”
段清澤道:“那是陣法嗎?我還以為隻是誰隨手亂扔東西。”
沈黎:“……”嘴挺毒啊小朋友。
邵無憂咳了一聲說:“卞為真的陣法造詣確實很普通。”
但那是相對於同等級的修士,對於低等級修士來說,那陣法確實難辦。
其餘三人都是築基修士,對此毫無發言權,隻能默默地聽著。
沈黎再問:“那你需要多久破解陣法?”
段清澤抬起手指比了個一。
沈黎猜:“一個時辰?”
段清澤得意道:“一息。”下一刻他不滿道,“黎姨你怎麼這麼小看我!”
眾人倒吸口氣,他究竟是什麼修為!
沈黎想,你一個洞虛跟我個小築基有什麼可炫耀的!
一息對彆人來說是件喜事,對沈黎來說卻不是。他這麼快搞好陣法,那他們可以立即離開,順順利利的,她還能有什麼機會?
她冒著段清澤恢複記憶的風險讓他幫忙,結果什麼都得不到,太虧了。
但話已說到這份上,沈黎也沒有阻攔的立場。最開始她不就是說著要幫助邵無憂才硬是跟著來嘛,現在總不能說“太快了我們得慢下來等等卞為真”。
但在沈黎想勉強同意之前,外頭突然傳來喧鬨聲,而卞霆臉色刹那變得慘白:“是卞為真回來了!”
邵無憂的神情同樣驚懼:“怎麼會,前一日他明明在千裡外!”
沈黎:“……”朋友你這信息也太滯後了吧,這還怎麼搞?
“沒辦法,隻能硬上了!”沈黎露出壯士斷腕般的悲壯神情,沒人知道她心裡高興得不行。
來得正好!以卞為真的謹慎,想必能拖段清澤一點時間。她本以為自己還有不少時間,現在一看隻剩“四歲”,她已拖不起了,再拖她也找不到更好的機會,隻能孤注一擲!萬一讓她找到機會逃了呢?
她慷慨激昂地說:“殺掉卞為真就不用管陣法了!”
眾人:“……”你一個築基究竟哪來的底氣啊!他們不就是因為殺不掉卞為真才在這裡討論破陣的事嗎?
沈黎的底氣段清澤驀地響應沈黎的號召站起來,激動地說:“殺掉卞為真,為民除害!”
這下輪到沈黎噎住了,你這個大害哪有臉說彆人是害!你們這頂多是狗咬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