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要他了,可以,但他要她看著他的眼睛,當麵跟他說。
他絕不允許她就這樣走掉。
用神識找到還在苦苦哀求阿園回心轉意的方函後,段清澤立即趕過去。
看到段清澤這個殺神再次出現,方函都快嚇尿了褲子。
段清澤道:“姐姐給過你什麼東西?”
方函慌忙道:“沒有沒有,她什麼都沒給過我!”
段清澤臉色一沉,方函刹那感覺到比之前還濃鬱的殺意,慌忙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玉佩道:“這、這是當時靜……你姐姐送給我的!”
段清澤取過玉佩,又寒聲道:“你送了她什麼?”
方函不敢再隱瞞:“是一根玉發簪。”
段清澤記得自己查看過姐姐的儲物袋,裡麵並沒有玉發簪,她頭上也沒有,維持發髻形狀的隻是一根再普通不過的木簪。
這令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在關於方函的事上,她沒有騙他。
段清澤取出一隻尋靈蝶,讓它去嗅聞玉佩的氣息。尋靈蝶繞著玉佩飛了好幾圈後,顫顫悠悠落在方函身上。
因為留在方函身邊太久,上麵已經隻有他一個人的氣息。
“廢物。”
段清澤一瞬間真的想殺了這個半點用處都沒有的人,但一念之間他到底沒動手,收起尋靈蝶轉身離開。
見段清澤離開,方函才徹底長舒一口氣,剛剛那一瞬,他真以為自己要死了。
在他轉頭想去看阿園時,卻發覺她不知何時早已離開,再找不到蹤跡。
因尋靈蝶找不到沈黎的蹤跡,段清澤便隻好探出神識,覆蓋整座辛伏縣城。
在他的神識中,有修為之人和沒有修為的人萬分清晰,他舍棄那些凡人,專去查看有修為者。
辛伏縣城裡麵此刻有近十萬人,而修士有上千,多數都是練氣築基的低階修士。
其中修為最高的,是一個元嬰前期的修士。段清澤原本隻是掃過那人,可熟悉感讓他很快停住。
不久前才出現在他腦袋中的記憶在被煮沸般翻湧,他久久地“盯”著那人,甚至忘記自己原先在做什麼。
段清澤沒花多少時間就來到了那人麵前,而那人正在打坐。在段清澤沒做遮掩地出現時,那人便驚異地結束了修煉。
“你在這裡啊。”
段清澤勾唇淺笑,黑漆漆仿若能吸入一切光線的雙眸盯著那人,聲音似縹緲似暗含喜悅。
一種扭曲的、即將得償所願的喜悅。
伍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能看出對方的修為比自己強不少,且對方對他充滿敵意……不,是恨不得將他淩遲的殺意!
“閣下認得我?我卻從未見過閣下,不知閣下強闖進來有貴乾?”伍君不知自己這無妄之災從何而來,心知自己這次危險,隻得說話拖延,尋找逃離時機。
這裡是客棧的上房,伍君在入定前布下了簡單的陣法,但顯然在來人麵前毫無用處。
段清澤短促地笑了一聲,盯著他道:“沒見過我?忘性可真大,前幾月不是才見過?”
他頓了頓,笑容似又深了些:“讓我想想,最後一次見時你是怎麼說的。哦,我想起來了。”
他換了種語氣,陰冷地說:“再不老實就範,就把你這漂亮的眼珠子挖下來喂你吃可好?”
“我學得像不像?”
伍君麵色大變,他確信自己幾個月前不曾見見過這個人,但對方說的話他是記得的。
曾經他還隻是個剛入門的小小修士,專門管教折磨那些不聽話的貨物,他當初年紀小卻心狠手黑,折磨死過不少不肯聽話的貨物。
眼前之人是他曾經折磨過之人,來尋仇了?
但怎麼會,據他所知,他經手的貨物從沒有一個逃出去過,都在閣內待到死為止,怎麼……不,有一個!數百年來唯一的一個!
“你、你是……”
伍君滿眼驚懼。
他想起來了,雖然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但他都想起來了。那個唯一逃掉的人,也是他經手的折磨最久的人。
那時,經他折磨管教的人,一般不出三日就會妥協,偶有二進宮的,也不過就是再來三日便老實了。
而這唯一逃掉的人,在他手下整整堅持了三個月,他其實至今還記得渾身沒有一塊好肉卻如同餓狼的少年那凶戾得恨不得將他撕碎的眼神。
就跟眼前之人一模一樣!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伍君不知怎的心裡竟有幾分釋然。當初他幾乎沉迷於跟那少年的對抗,他發狠用上各種刑具,隻為讓那少年妥協,但他其實心中也不願意對方妥協,對方堅持得越久,他就越覺得興奮,他能想象到當那少年真正妥協的那一日,他會有多愉悅。
而在那少年逃走後,他總能回想起那恨不能生啖其肉的眼神,他知道那少年能活下去,總有一天會回來報仇殺他。
這一天終於來了。
段清澤邁步往前,跟他平靜的步伐相反的是,他的眼眸裡滿是扭曲和瘋狂。
他停下腳步,看著那伍君幽幽笑道:“把你那漂亮的眼珠子挖下來喂你吃,可好?”
伍君刹那暴起,一道灰白色的影子急遽衝向段清澤,卻被後者輕鬆抬手捏碎,隨後磅礴的靈力以最簡單也最粗暴的方式壓向伍君,這一刻他如同被高聳山峰狠狠撞擊,丹田和紫府在刹那破損,一瞬間眼前一黑,吐出一大口甚至帶著內臟碎片的鮮血。
而造成這一切的段清澤卻悠然看著他,低笑道:“跑什麼?我讓你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