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下馬威(1 / 2)

沈黎的儲物袋並未被收走,吳震群對他們說過,被送進來的貨物都會進行一次“清理”,封禁丹田,取走法寶和靈石,隻剩下沒用的衣物飾品和不值錢的儲物袋。這麼多年來都沒出過問題,因此如今角樓從捕鵲堂手裡交接貨物也不會進行二次清理。

她從儲物袋中取出跟鋼筆類似的細頭兔毫墨管筆,這是她當初日夜寫話本時特意挑選的生產力工具,比普通毛筆好用多了,又讓一人在她廂房門口看著,其餘人一個接一個說出自己知道的消息,旁聽的人可以補充或勘誤,她來做記錄。

如此半個時辰後,沈黎吹了吹寫得滿滿當當的幾頁紙,視線一一掃過在場女修的臉,正色道:“你們提供的信息都很有用,非常感謝大家的踴躍發言,今後如果再想起什麼,可以隨時來找我。另外,你們平日裡也可以悄悄從彆的院裡探聽外界消息,任何一點信息對我們來說都會很有幫助。今日你們多出一分力,明日便多一分恢複自由的希望!”

沈黎的話引來了一陣激動的附和聲。她認真對待她們提供的消息,一絲不苟地記錄下來,這種做派深深贏得了在場女修的心,即便她不一定真能救得了她們,但就這樣的姿態,足可見她有多真誠。

等問話結束,這些女修還主動替沈黎打掃收拾房間,她不太好意思,但耐不住她們的熱情,便隻好跟她們一起,很快房間便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看著窗明幾淨的房間,沈黎忽然覺得或許她回到原身的家族也不見得就混不好嘛,看她融入集體的能力還是不錯的。

等女修們依依不舍地離去,沈黎便拖了張椅子坐在窗邊,再次認真地看手中記錄下來的信息。

信息很雜,包括各樓樓主的八卦,閣主的傳聞,各樓的人事等等。

首先是角樓樓主花奉生。

他是二百多年前來的,據說當時他的打扮還不像現在一樣嫵媚,人也高得多,但已是女裝,後來經過長年累月對身體的微調,他才成了如今的模樣。但他本人雖把自己弄成嬌小妖媚類型的,但他對雛鳥的培養方向卻並不單一,而是因勢利導,百花齊放。

簡單來說,這個人做事業是挺厲害的,但待在一個錯誤的地方,再厲害也是助紂為虐。

與他相關的一個八卦是,羽樓樓主的侍女孟宛似乎喜歡他,時常以送東西為借口跑來角樓,花奉生東西是收下了,反應似乎不鹹不淡,也不知他究竟是個什麼想法。

拂意說,彆看花奉生對男修態度很差,他對女修態度也不好,她覺得花奉生隻喜歡自己,隻怕孟宛注定是要傷心了。

沈黎覺得這位不曾謀麵的孟宛姑娘是有點東西在的。

接下來是宮樓樓主尤禹舟,他是除不知深淺的閣主之外修為最高的,元嬰後期,是個貪婪的人物,財物、法寶、靈石,隻要是有價值的東西,他都愛極。但第一次見他的人會被他騙過,他那仿佛刻印在臉上的笑容讓人以為他是個溫和的人,實際上溫和的隻有那張臉而已。

雛鳥受角樓教導出師後便被稱作喜鵲,喜鵲也分兩種,一種便是入宮樓的特殊喜鵲,在這裡的喜鵲丹田封禁全部解除,為客人提供雙修、爐鼎等等與修煉有關的服務,在這裡消費價格自然比商樓高。

與宮樓功能相近的是商樓,隻是商樓內的喜鵲不需要在修煉上給人助益,丹田依然是封禁狀態。

商樓樓主何盞,據說原先是某個宗派的弟子,跟人爭風吃醋殺掉了身為宗主女兒的情敵,逃到此處落腳。

拂意不屑地說,彆看何盞一副清冷仙子的模樣,能為個男人殺情敵的,又能清冷到哪兒去,還不是跟她們一樣的紅塵中人?

宮樓和商樓都有一個不能破的規矩,那就是即便客人再喜歡某個喜鵲,也無法贖走。妙法閣也擔心被贖走的喜鵲得到客人的真心喜愛,萬一以後吹枕邊風對妙法閣不利怎麼辦?雖說來妙法閣的客人多半都是元嬰以下,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因此紅鸞才會說,沒有人可以活著離開妙法閣。

徵樓樓主範春泉,金丹巔峰,她這個人也是相當具有迷惑性,乍一看像是普普通通的木訥女修,誰能想到她是那麼心狠手辣,最喜歡親自上手懲罰被送入徵樓的喜鵲?

在徵樓的都被稱作死鵲,不過實際上有大半還是能活著出來的,畢竟沒多少人能受得了那種接連不斷的折磨,這些出來的很少二進宮,都被折磨怕了。小半是因為範春泉下手太狠,沒等人反應過來求饒就給折磨死了。

沈黎在範春泉的名字上畫了個圈,此人怕是段清澤的重點清除對象。三百多年折磨段清澤的是伍君,伍君已死,段清澤的仇恨卻沒有完全消散,不管三百年的徵樓樓主是不是範春泉,她如今擔了這個名頭,必死無疑。

最後的羽樓統管一切雜務,也是唯一能直接跟閣主聯係上的,可也是單向被聯係。羽樓樓主葛十裡,是個金丹中期女修,在管理上很有一套。

羽樓下轄一個捕鵲堂,就是專門出去抓人進來的。捕鵲堂堂主是伍君,元嬰前期修士,不過卻還是要聽命於葛十裡。

葛十裡身邊有一些管事和幾個侍女,其中那個喜歡花奉生的孟宛是最受寵的侍女,在妙法閣上下頗有幾分麵子。

沈黎在孟宛這名字上也打了個圈,孟宛時常在角樓和羽樓間進出,是她最容易接觸到的跟羽樓樓主相關的人物。

接下來,她就要好好想想找到一個突破口了。

在沈黎靠著一己之力勸服乙女院內女修相助時,乙男院內則是另一番景象。

紅鸞帶著林之存和段清澤來到乙男院中,給他們安排了房間後便離開了,院內幾個男修都打量著新來的林之存和段清澤,有一個正想上來搭話,卻聽段清澤冷冷道:“滾。”

那男修腳步一頓。

段清澤被迫離開沈黎,心情極度煩躁,他總覺得他不該有這樣被迫的時候,他應當是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沒人可以強迫他讓他乾不想乾的事,而他想乾的事也沒有人能阻止。

但當時姐姐都那般祈求地望著他了,他能如何?這便算不上強迫,隻是他不想讓姐姐為難的憐惜而已。

段清澤隨便選了個房間進去,側頭見林之存緊跟而入,沉了臉道:“彆煩我。”

林之存腳步一頓,拱手低聲道:“段前輩,我們是否要商量……”

“你想做什麼,隨意,與我無關。”段清澤看也不看林之存,席地而坐,“我不願姐姐為難才勉強應付你,她不在時,你若不想死便滾遠些。”

林之存並未立即離開,隻是不解地問:“不知晚輩何處得罪了前輩?”

段清澤閉眼打坐,隨口冷哼:“你可以跪下求我告訴你。”

林之存沉默站了數息,出聲道:“晚輩告辭。”

他退出房間後關上房門,又站了數息,走向剛才想上來搭話的男修。他除了想要搗毀妙法閣外,還答應了旁人要找到那人的道侶,或許能問出些什麼。

段清澤沒理會林之存在乾什麼,他閉眼打坐了會兒,還是靜不下心來。

他近來總覺得姐姐於他來說有種虛幻的不真實感,可她明明就在那裡,比任何人都要關心愛護他,親近他,可他內心深處總在擔憂這一切隻是黃粱一夢。

假如他的過去沒有姐姐的陪伴呢?

隻是想想他一個人承受著娘親的喜怒無常,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無措,一個人絕望孤寂地當著藥人,日日在痛苦中瘋癲,一個人在狹小的房間內被打得皮開肉綻,逐漸扭曲瘋狂……沒人惦念他,沒人可倚靠,他便覺得無法承受的窒息。

他需要姐姐,他需要她。

是她陪伴著他長大,是她的笑容和溫言細語支撐著他走過那些黑暗絕望的歲月,她過去在,未來也必須在。

段清澤有些煩躁地睜眼。

他有一種急迫感,他必須快點讓他和姐姐的關係變得更親密,不然……不然會怎樣?

他不確定,但他知道那對他來說無法接受。

段清澤忽然將腰間玉佩捏在兩指間,指尖輕輕一抹,其上的封禁陣法便消失了,下一刻,丁圃山的半透明身影出現在他麵前。

“可算是能出來了,憋死老夫了……呃……怎麼隻有你?那小丫頭呢?”丁圃山剛長舒一口氣,就見段清澤直勾勾地盯著他,嚇得差點打嗝。這小子可不好對付,在他看來這小子就像是一頭惡犬,而那丫頭是栓惡犬的鎖鏈,那丫頭不在,他不得不擔心會被惡犬一口咬死。

段清澤道:“去看看姐姐在做什麼。”

語氣理所當然,像是在命令下屬做事。

丁圃山很氣,想暴跳如雷給段清澤看,但到底沒敢,隻能反問:“姐姐?什麼姐姐?你又哪來的姐姐?”

段清澤斜了丁圃山一眼:“不愧是沒腦子的老東西,連這都要問。”

丁圃山:“……”

他忍不住了,氣憤地指著段清澤道:“你這不懂得敬老的小……”

他尚未罵完,就被段清澤的一眼堵了回去。

段清澤冷冷道:“彆以為我不知你想做什麼。聽話點,我姑且饒你一命,否則你便魂飛魄散吧。”

丁圃山一噎,吹胡子瞪眼道:“老夫不知你在說什麼。”

段清澤扯開嘲諷的笑:“你最初找到我和姐姐,不就是以為我們隻是築基?你以前輩高人自居,將來怕是要騙我們學你的功法,你在功法中使壞,我們功法小有所成時,便是你奪舍之時,可惜你後來發覺我不是你以為的螻蟻,便提也不敢提,我說得可對?”

丁圃山驚得險些維持不住形體,卻仍嘴硬道:“老夫行得正坐得端,怎麼會……哎喲喂彆彆彆,老夫認了,你說的沒錯!”

眼見段清澤就要把自己棲居的玉佩毀掉,他隻能老實承認。

直到段清澤挪開手,丁圃山才放了心,唉聲歎氣地說:“老夫這也是沒有辦法,一直待在這玉佩中,遲早有一天會徹底消散。看在老夫尚未動手的份上,你就彆跟老夫計較了,可好?”

段清澤單手撐著下巴,根本沒理會丁圃山說了什麼,懶散地打了個嗬欠道:“可以去給我姐姐送口信了嗎?”

丁圃山早知段清澤此人不正常,這會兒明白過來他口中的姐姐正是他被趕回玉佩前他的“黎姨”,雖不知黎姨怎麼就變成了姐姐,也沒多問,隻道:“她在哪?老夫可沒法離玉佩太遠。”

段清澤道:“就在隔壁院子裡。你去告訴姐姐,我很想她,問她有沒有想我。”

丁圃山:“……?”老夫究竟造了什麼孽,要來傳這種黏黏糊糊的話!

可身家性命捏在段清澤手中,丁圃山也隻能老老實實避開人飄到隔壁院子,找到正在盯著幾張紙皺眉思索什麼的沈黎。

沈黎驟然看到房間裡出現個半透明的身影,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滾下去,見是丁圃山,才舒了口氣,撫著狂跳不止的胸口道:“阿澤有什麼消息?”

丁圃山看著沈黎,沒有立即開口。

沈黎:“……?”不是,他不說話她很害怕的好不好?本來就是一副阿飄的樣子,還不說話,這不是故意嚇人嗎!

丁圃山做好了心理建設才開口:“那小子說,他很想你,問你想他嗎?”

沈黎不可思議:“……就這?”

丁圃山生無可戀:“就這。”

沈黎同情地看了眼丁圃山:“辛苦你了。”

好好一個金手指隨身老爺爺,卻要乾信差的活……不過彆說,這方法還真不錯。

丁圃山被沈黎的話安慰到了,正想在這好說話多了的小丫頭麵前大倒苦水,就見她舉著手裡的紙對他說:“麻煩你把這些背下來,說給阿澤聽。”

丁圃山:“……”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礙於段清澤的淫威,丁圃山隻能老老實實將幾頁紙都背下來,好在對於曾經的修士來說,這並不難。

隻是在回去前,丁圃山到底咽不下這口氣,忽然撫著長須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道:“小丫頭,老夫同你有緣,有心收你為弟子,你可願意?”

沈黎一臉“你在說什麼”的迷惑表情看著丁圃山。

丁圃山道:“是,老夫知道你身邊有那小子了……但那畢竟是不一樣的,老夫曾教過徒弟,他們在老夫的教導下那修為可是突飛猛進。而那小子一見便知不會教人。”

沈黎反駁道:“不,他教得很好哦。”

他耐心細致地修正她的修煉錯誤,令她的修煉可以更快更安全,沒有比這更好的指導了。

丁圃山自負道:“你這是沒有見過真的好師尊是怎樣的。”

沈黎道:“是指那種死掉給後輩空出位置的好師尊嗎?”

丁圃山:“……”這小丫頭也很氣人!

他忍著氣無視她的挑釁道:“真正的好師尊,就得是老夫這樣的。小丫頭,隻要你拜老夫為師,老夫定會傳授你畢生絕學。老夫的獨門修煉心法,當初那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

沈黎道:“死掉後寄居在玉佩中的絕學嗎?”

丁圃山氣得忍不住了:“……你這小丫頭怎麼回事!”

沈黎笑了一下:“我覺得前輩你有點不安好心呢。”

歸,雖然她也經常心裡調侃他是隨身老爺爺,但若不是走投無路,怎麼能去相信這樣一個陌生人?她在這個世界屬於弱者,不小心點就涼了。

丁圃山啞口無言,這小丫頭明明是個真正的築基,不知道哪來的直覺。

“不學就算了!老夫還懶得教呢!”他不好再耽擱,匆匆離去。

沈黎見丁圃山離開,又將注意力落在那幾張紙上。

丁圃山回到段清澤那邊,不等段清澤詢問便把剛才背的一口氣說出來。

段清澤等他說完,才沉眼冷聲道:“怪不得被打成現在這鬼樣子,連小小的傳信都做不好。”

丁圃山不樂意了,雖然他確實對於當信差一事不爽,但不是做得挺好的嗎,那麼老長一段話都背下來了!

他理直氣壯地反問:“老夫漏掉什麼了?”

段清澤道:“我讓你問姐姐她有沒有想我,你拿到答案了嗎?”

丁圃山回憶了一下,他問了,然後那小丫頭的回答是,就這?

這位分神大能的元神陷入了沉默,他不明白他怎麼真的就連信差這小小一件事都出了差錯。

段清澤不耐煩地說:“還愣著做什麼?再去問。”

丁圃山很憋屈,但還隻能老老實實再飄去見沈黎。

林之存繼續看著花奉生,不閃不躲,不畏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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