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不好回段清澤的話,隻好沉默。
段清澤便以為沈黎是在默認,而上帶著淺笑,往前行了數十丈忽然停住。
“阿黎,這是你殺的。”
聽到段清澤的話,沈黎驀地從他懷裡探出頭,便看到她之前殺死的那隻攔路四不像。
他的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句,他看出是她的絲帶造成的致命傷。
為什麼她曾走到這麼遠的地方?
這個問題確實很可疑,一個答不好就會引發段清澤的懷疑,要是他查看儲物袋中的木簪就慘了!
沈黎腦中劃過各種理由,故作得意地說:“是啊。怎樣,你把我教得很好吧?兩擊致命,絕不拖泥帶水。”
段清澤輕笑:“怎麼跑來殺它?”
沈黎聽出他話中隱約的試探,沉默了數秒才說:“因為你剛才一直不醒,我有些害怕,也有些擔憂,便……出來找些倒黴蛋出出氣。”
段清澤一頓,雙臂收緊,聲音含笑:“阿黎,你安心,我絕不離開你,無論是以何種方式。”
沈黎:“……”求求你還是離開我吧……
沈黎的回答令段清澤心情大好,他腳步輕快地越過那四不像,自顧自道:“阿黎,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一直覺得你隨時會離開我?”
沈黎:“……怎麼會呢?我怎麼會離開你?”
段清澤笑道:“是,今日一事令我明白,是我多慮了。便是我昏迷不醒,阿黎也對我不離不棄,我那些都是捕風捉影的荒謬想法。”
沈黎附和道:“是啊!我從來沒想過離開你!”
段清澤目光落在前方那似乎千篇一律的雪景上,以平淡的陳述語氣說出威脅話語:“阿黎,永遠不要離開我。沒人可以活著背叛我。”
沈黎:“……”
她在段清澤懷疑前強笑道:“當然。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段清澤微微一笑,抱著沈黎繼續前行,越往下積雪越少,最後一座半山腰的礦場出現在二人而前。
段清澤並沒有立即上前,他放下沈黎後駐足看了許久。
沈黎看著眼前那無人破敗的礦場,終究還是鼓起勇氣問他:“是這裡嗎?這裡好像廢棄了。”
段清澤道:“是,我不會忘記。”
他指著其中一處已看不出形狀的廢墟道:“我曾睡在那裡。”
段清澤終於邁步往前。
沈黎連忙跟上。
這座礦場規模不算特彆大,半山腰的礦洞早就已經坍塌,碎石堆滿前路。
沈黎看著段清澤的背影,忍不住去想象著當時從妙法閣逃出後傷重的他如何被抓來,又如何負傷日夜勞作。當時十幾歲的他有時間回顧他過去的人生嗎?回想過去十幾年,他會是什麼感受,他又如何熬過這難熬的三年?
段清澤什麼都沒說,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可在他身後的沈黎卻想了太多,她走上前,拉住他垂落身側的手。
段清澤側頭一笑,抓起她的手在唇邊親了親,而頰緊貼她的手背不放。
“幸而有你。”
段清澤那雙深邃繾綣的眼望著沈黎,緩聲道:“因為想著你,我抓住一切時機修煉,不曾放棄。”
此處礦場需要修士采礦,就不會封禁修士的丹田,因此才令段清澤有了修煉的可能。
沈黎心想,你的不曾放棄跟我無關,隻因你本就是個意誌堅定、從不肯放棄的人,因此即便你經曆了那麼多常人經曆過一次都會徹底沉淪的磨難,還是一步步走到了如今。
沈黎至今想起初見魔尊時的場景,依然會敬畏於他的硬撼天威。
十七歲的段清澤和魔尊自然是不同的,然而他的堅韌不畏卻一脈相承。若換做她,可能早在成為藥人時便死在那裡了吧,便是現在,她雖時時受生命威脅,但實際上一點兒苦都沒吃,還時不時會冒出躺平放棄的想法。
她多少應該學學他的堅定意誌,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希望。
“後來呢?”沈黎望著段清澤,下意識問道。
段清澤微怔:“後來?”
他皺眉似在回憶著什麼。
沈黎見狀一驚,她犯了個大錯!段清澤現在自認十七歲,但他並不一定隻在礦場待到十七歲,在他現在的認知中,他或許還在礦場中,記憶跟現場又產生強烈的衝突了!
在沈黎出聲想要轉移他注意力前,段清澤卻忽然笑了:“後來我們不是就在一起了嗎?”
沈黎聞言鬆了口氣,沒懷疑就好……不得不說他這自動修複bug的能力著實厲害了點。
“我們走吧,此處礦場廢棄了,還會有彆處。”段清澤道。
沈黎便上前摟住他,不用自己走路還真挺舒服的。
段清澤含笑看她,對於她的主動很是受用。
段清澤的判斷沒有錯,在二人又往下行了一炷香後,終於看到了一座並未被廢棄的礦場。
此處礦場的規模似乎比之前那處還要小一些,礦場外布了陣法,阻止人進出,這陣法也有遮掩作用,離得近了才能聽到裡頭有人聲。
段清澤徑直輸出磅礴靈力,蠻力破壞了陣法。
眼前的一切頓時變得清晰。
一些修士來回進出礦洞,搬運礦石,一些修士在洗礦區將礦石粗篩,還有一些在有頂棚的地方對礦石做第二輪篩選。
這些修士有男有女,衣著各異,唯一相同的是精神萎頓,神情麻木,看不到一點希望。
除了這些正被迫挖礦的修士,現場還有兩個金丹期修士,衣著光鮮亮麗,眼睛緊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修士。
在陣法被破壞的刹那,那兩個金丹修士滿臉震驚地看向段清澤和沈黎二人,而其餘修士因過於麻木,好一會兒才看過來。
但也有剛來不久尚未完全麻木的,見陣法被破壞,愣了會兒後突然反應過來,丟下手頭工具,如兔子般逃竄了出去。
在場的那兩個金丹修士卻已顧不上逃掉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