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澤因沈黎的話而回憶那明豔女修的容貌,隨意反問道:“眼熟嗎?”
沈黎道:“總覺得有點眼熟……啊,我想起來了,她的嘴唇好像跟我的有點像?”
段清澤皺眉:“不像。她哪裡都跟你不像。”
“哦……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吧。”沈黎見段清澤真的一點兒都沒注意那四個女修,隻得偃旗息鼓,神情自然地轉移了話題,“阿澤,你看院子裡種點什麼好?我有點想種棗樹,可惜不知上哪兒去找棗樹苗。”
雖然隻有十天,但這好好過日子的架勢是要擺出來的。
段清澤笑道:“我知道哪裡有,等我。”
他離開了不到或許還不到兩分鐘,便提著一棵樹根繁茂裹著泥的大棗樹回來了。
挖坑,放上大棗樹,埋上土,一氣嗬成,就這一會兒工夫,院子裡就多了一棵結滿了棗子的大棗樹。
沈黎驚喜道:“你哪兒找來的?”
段清澤望著沈黎的笑臉,心情也很美:“教首院裡。這棗樹帶靈力,阿黎可以多吃些。”
教首院裡的啊?已知教首已死,他院裡的都是無主之物,那拿來也沒什麼關係嘛。
沈黎便心安理得地跑到樹下,仰望葉子間密密麻麻的棗子。這種棗子有點像青棗,圓滾滾的,但幾乎透明的青皮上又泛著紅,很好看。
她輕輕躍起,摘了兩顆棗子落下,簡單地擦了擦,抓起一顆咬了一口,清脆爽甜,非常好吃。
她便轉頭將另一顆遞給段清澤,甜笑道:“很好吃,阿澤你也吃。”
段清澤抬手,卻拿走了沈黎咬過的那顆,特意對著她咬過的缺口咬了下去,期間眼睛一直盯著沈黎,咀嚼吞下後輕笑:“確實好吃。”
段清澤不是沒吃過沈黎吃過的東西,但之前他那是孩童姿態,沈黎雖然覺得他老愛吃她吃過的東西太奇怪了,也就這樣而已,可現在,他吃她咬過的棗,一邊吃還一邊看著她,好像吃的不是棗,而是她……
沈黎感覺自己耳朵都紅了,隻能拚了老命在心裡喊,不要向美色低頭!美色不能當飯吃!隻有活著將來才能享受更多美色啊!
可即便是這麼想,她還是控製不住地看著段清澤。
段清澤邊笑看沈黎邊漫不經心地吃著棗,他忽然想起了那個男修的名字,好像是叫崔鈺。
崔鈺模樣不差,似乎有一天侃侃而談時還說過,不止男修喜歡美色,女修也喜歡。
崔鈺說得沒錯,阿黎確實很喜歡他的美色。
他不在意自己這張臉,但如果這張臉能讓阿黎同意跟他雙修,他當然會好好利用。
沈黎終於靠著頑強的意誌力拉回了視線,埋頭吃棗,可才吃了一口,她麵色大變:“為什麼帶靈力的棗子裡也有蟲子!”
有蟲子倒不可怕,彆讓她看到,吃下去也就吃下去了,優質蛋白質嘛,可偏偏她咬的那口恰到好處,蟲子雖然沒斷,卻直起身子狂亂地扭動著,看起來極有活力。
吃靈棗的蟲子如此不一般的嗎!
這場麵實在令人無法直視,沈黎手一抖就把剩下的半顆棗丟到了樹下,恨恨地控訴道:“阿澤,你是知道裡麵有這麼大一條蟲子才故意讓我吃這個的對嗎?小壞蛋!”
然後不等段清澤說什麼,她便捂著耳朵做出“我不聽我不聽”的架勢跑開了。
段清澤:“……?”所以他是為何要讓阿黎吃蟲子?他瘋了嗎?
段清澤邁步跟上,可沈黎卻在進入廂房後砰的一聲關上門,悶悶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不要進來,我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他手已撘在房門上,這房門當然擋不住他,但他到底還是放下手,回到棗樹下。
神識掃過整棵棗樹,棗子裡麵有蟲子的,都被他摘下埋入泥土中。
好了,剩下的棗子全都乾淨了。
在段清澤清理棗樹時,沈黎正捂著耳朵蹲著。
她就是故意找借口離開段清澤跟前,不然她真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要說吃東西勾引彆人這件事本身是有點油膩的,可段清澤做的時候,神情平靜,隻帶著淺笑,原本就英俊的麵容因那點兒笑意而更增色幾分,根本不油膩,反而是種清純懵懂的誘惑,她甚至也不能肯定他是故意的。
許久沈黎才感覺到自己耳朵的熱度降了下去,她摸了摸臉,臉上也不再滾燙。
她隻是普通人類,愛美色沒錯吧?作為普通人類,意誌力有限,容易被美色勾引,也沒錯吧?
既然她沒錯,錯的就是天天在勾引她的段清澤!
沈黎將錯誤往段清澤身上一推,感覺自己的負疚感減輕了不少,可緊迫感卻愈發強烈。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如今不但要跟十八歲的段清澤鬥智鬥勇,還要跟待蘇醒的魔尊記憶隔空為敵,更要與自己薄弱的意誌力抗爭,簡直險象環生,處處是坑。
沈黎承認,段清澤饞她的身子,她也在饞他的身子,這真屬於雙向奔赴了……所以下回段清澤再這麼勾她她可不一定扛得住,可她又很清楚她是絕不能那麼做的,段清澤後頭還有個魔尊呢。
她還是得儘快弄點變數出來。
沈黎一時間想了很多有的沒的,光她沒能逃掉後被魔尊搞死的死法都想了七八種出來。等整理好心情麵色如常地打開房門一看,外頭已經黑了。
段清澤正站在樹下,昏暗的院中,他挺拔的身影如青鬆,又如皓月。
聽到沈黎出來,段清澤轉過身道:“阿黎,現在樹上的棗子都沒蟲子了,你可以放心吃。”
沈黎慢吞吞走過來,仰頭一看,樹上的棗子少了一小半。
“謝謝哦。”她小聲道謝,仰頭看著那一個個隱藏在葉子後的棗子。
沈黎在看棗,段清澤卻在看她。
他早就發現了,他的阿黎有太多麵,沉靜時溫柔動人,使壞時狡黠可愛,生氣時熱烈如火,每一麵他都好喜歡。
沈黎忽然轉過頭看他,段清澤朝她一笑,她在他驚訝的視線中慢慢走過來,徑直抱住他,麵頰緊貼他胸口,整個人好像要縮進他懷裡。
段清澤眼睛亮起,回抱住沈黎,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已被他的美色所惑,願意同他雙修。
可惜他昨夜不曾去看那幾對男女是如何做的,崔鈺所說又太過雜亂,對於如何開始他有那麼點兒茫然。
卻聽沈黎悶悶地說:“阿澤,你喜歡我這樣抱你嗎?”
段清澤道:“喜歡。”
沈黎又道:“那你可有滿足感?”
嬌軟的身體就在懷中,段清澤心滿意足地回道:“有。”
沈黎再道:“感覺到了嗎?我們是如此親密,沒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我們之間的這種關係。”
段清澤喜道:“是。”
他想到了,至少第一步是把阿黎抱到床上。
但不等段清澤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沈黎便總結道:“所以說,我們如今的狀態便已足夠穩固,根本不需要雙修嘛!你要是覺得不安了,我可以多抱抱你。”
腦中抱著沈黎進屋的景象歘的破碎了,段清澤眼裡的喜悅逐漸暗去,幻抱著沈黎的雙手久久僵硬。
沈黎說出這些話自是心懷忐忑,久等不見段清澤回應,她忍不住低叫了他一聲:“阿澤?”
段清澤淡淡道:“你說得不錯。”
沈黎一喜,她就死馬當活馬醫隨便一試,真說動他了?
卻聽下一刻段清澤道:“若不雙修,不能吻你。”
他鬆開沈黎,看著她笑道:“可我好想吻你,你還是要答應同我雙修。”
沈黎:“……”行,算你厲害,興頭上來的小毛孩根本說不通是吧!
等著,她一定給他找一個對他來說充滿誘惑力的大美人讓他雙修個夠!
沈黎沒再搭理段清澤,推開他去摘棗子吃,吃完就回廂房打坐,爭取儘快把修為提上來。
段清澤跟著沈黎進出,也在她旁邊坐下,照舊盯著她看,眼眸裡似浸著冰。她如此抗拒,是因為根本不打算永遠跟他在一起嗎?她也要離開他,背叛他嗎?
他忽將神識探入儲物袋,翻找了一圈,卻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
他將目光落在沈黎的儲物袋上,探入神識,在被子夾層中找到了那根木簪。
讓他想想,當初他拿走木簪是怎麼跟阿黎說的?
想起來了,他說的是,他怕她再不見了。她明知他拿走這木簪是為了什麼,卻偷偷將木簪拿了回去。是什麼時候呢?
唯一的機會是雪山頂,他昏迷的時候。
他接著便想起了木屋下數十丈處那隻被她殺死的凶獸。
當時她的理由是什麼來著?
是擔心他不醒,來找它出氣。
但那裡離木屋太遠了。她既然擔心他,怎麼會跑那麼遠放昏迷的他一人在木屋中?當時她甜言蜜語哄他,他便沒有深究,將這問題放了過去。
確實,他醒來時她還在,可她曾有過離開他的想法,也真正那麼做了。她甚至在走之前拿了木簪,好讓他找不到她。
騙子。
四方陣內的第三日,沈黎一早打坐醒來想起昨日忘記替潘大夏說情了,她看看麵色如常微笑的段清澤,想他可能沒為昨天的事鬨彆扭,便道:“阿澤,有個小孩挺執著想拜你為師,就是廣場上頂撞長老那個,你真不考慮收他為徒嗎?”
段清澤道:“我不收資質不夠好的。”
而夠不夠好,是他說了算。
沈黎也沒真想讓段清澤收下潘大夏,但潘大夏幫了忙,她也不能不給回報,便厚著臉皮道:“那你能不能指點他一下?昨日他幫我找來了那些女修幫忙。”
段清澤道:“可以。”
沈黎笑道:“阿澤你真好!我出去看看,說不定他要來了。”
沈黎跑出廂房,段清澤徐徐跟上,聽到她一聲驚呼,他默然看了過去。
將沈黎嚇到的是棗樹上掛的屍體,她認出來那是昨天被票選出來的那個金丹。昨夜子時他被送了過來,但她並不想旁觀段清澤殺人,因此待在屋裡沒出去,後來段清澤回來她也沒有睜眼詢問,隻管自己修煉。
前一晚她還在棗樹上摘棗子吃,今日樹上卻掛了具屍體。
沈黎青著臉後退兩步,卻撞上剛走出來的段清澤。她回頭仰視他,不安地說:“阿澤,這個……”
段清澤瞥了眼若無其事道:“哦,忘記收了。一會兒讓人搬走。”
說完他徑直往前走,打開院門時,門口站著正要敲門的潘大夏。
如此近距離見到段清澤,潘大夏激動得滿臉通紅,見段清澤伸手過來他也不敢亂動,任由對方掐住他的命脈。
隻片刻後段清澤道:“功法太爛。記住。”
他用靈力直接在潘大夏體內演示了一遍改良的功法。
潘大夏也清楚這是自己的機緣,連忙專注記憶,可算是記得清清楚楚,待段清澤收回手,他激動道:“多謝前輩,多謝前輩!”
段清澤沒有理會他,轉頭便走,隻留下一句:“把屍體帶走。”徑直回了廂房。
潘大夏便看到了院中樹上掛的屍體,臉色白了白,到底不敢怠慢段清澤的命令,連忙進入院子取下屍體,搬了出去。
離開前,他還是回身跟站在院子裡發呆的沈黎道了聲謝。
沈黎沒有聽到。
她有點不安,倒不是被那具屍體本身嚇到,而是段清澤拿這屍體嚇她的行為。
她感覺有哪裡不對,前一天想的什麼給他找漂亮美女一事,決定先放放。就昨天那四個女修來打掃院子一事,不至於讓他看出她的用心吧?
可這時候,尚未關上門的院子外,來了個不速之客,正是昨日那個有野心的明豔女修。
沈黎這時候可不敢讓她來捋虎須,一個不好她們兩個都要遭殃!
那女修微笑道:“沈道友,今日冒昧打擾,我是想來……”
但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黎打斷:“既然知道冒昧,就不要來了,回去吧!”
在對方那愕然的視線中,沈黎匆匆過去要關上院門。
可她的手才搭上門板,就被突然伸出來的手按住。
“阿黎,為何要趕人?”段清澤的聲音在沈黎背後響起,明明是很平靜,她卻不知為何脊背發涼。
她深吸口氣,回頭笑道:“又沒事要她做。”
段清澤深深凝視著她,輕輕笑道:“怎麼會沒事呢?阿黎不是想把她推給我,自己好脫身麼?”
沈黎一驚,她雖然是有這個想法,但根本還沒怎麼發力啊,他怎麼會知道的?
她故作不解地說:“你在說什麼啊阿澤?我怎麼會這麼做呢?”
段清澤逼近一步,手指按上她的唇,低笑:“阿黎昨日不是說,她的唇跟你像嗎?”
有些話,當時並不覺得如何,可一旦知道了她的意圖,那便能明白那些話的緣來。
沈黎驚得臉色發白。
他是不是新學了讀心術還是什麼的,怎麼能連那樣細節的事都知道?
段清澤低下頭,盯著沈黎的眼睛笑道:“阿黎,莫非你以為我可以隨便吻任何跟你唇形相像的人?”
沈黎捏緊手指拿回理智,訕笑道:“怎麼會呢?我根本沒……”
她的聲音陡然頓住,因為她看到段清澤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根木簪,正是她儲物袋中的那根!
段清澤凝視著沈黎的眼,不再笑,低聲問道:“阿黎,我有沒有說過,沒人可以活著背叛我?”
沈黎魂都要飛了,他說過,她當然記得!
她一直知道段清澤恢複記憶她就會死,她沒想到他還沒恢複呢她也可能會死!
這一刻,沈黎腦子一片空白,麵前這近在咫尺的漂亮雙眸森冷,讓她汗毛直豎。
下一刻,她忽然捧住麵前這張俊美的臉,往他的唇上重重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