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2 / 2)

是的,兩個月前遭遇的劫鏢,林平之剛好也在鏢隊之中。

這會,林震南先向池藏風介紹,“池東家,這是犬子,林平之。”

池藏風微微頷首,眼底卻若有所思。

思考的,正是林平之剛剛練習的劍法。劍招有形無勢,竟然與葵花秘籍的招式有了三成相似。

“平之,見過池東家。”

林平之的年紀還小,明明是幅粉雕玉琢的小孩,卻故作大人模樣地抱拳拱手。

這幅天真的樣子,頗能引人善意發笑。

“你好。”池藏風也煞有其事地問好,隨後似乎不經意地問:

“不錯啊,從小就開始練劍,是練的林家的辟邪劍法?想要青出於藍勝於藍,超越你的曾祖父林遠圖嗎?”

林平之卻沒有應是。

小臉皺了皺,練武好辛苦,他不想超越誰。

“池東家,說笑了。犬子那能與祖父相比。”

林震南知道自家事,“說來慚愧,我就沒能得祖父幾分真傳。等我把這辟邪劍法傳給犬子,是不求他成為一代名震江湖的劍客。”

不求,一點都不求。

像是二十多年前威震天下的薛衣人,綽號血衣人,衣服上全是與他交手之人的鮮血;

再似近年來名聲漸起的豪俠燕南天,素愛鋤強扶弱,常去掃平奸惡之徒所在。

這種生活聽著快意,但人貴有自知之明,是不適合林平之的。

林震南樂意結識豪俠,也願意助人為樂,但沒想過讓兒子一人一劍闖江湖。

有的道理,他一開始也是不懂的。

世人稱道他的祖父林圖遠以辟邪劍法威震黑白兩道,是讓他曾經困惑了很久。同樣是辟邪劍法,還是祖父親傳,為什麼他練不出祖父的三分威力?

後來,林震南悟了,或許這就是命。

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本就不多,絕世高手更是寥寥。子孫不如長輩,實乃常事。林平之練習了辟邪劍法,也一樣沒表現出習武天賦。

沒關係,武功不足,可以用彆的來彌補。

論交情,論懂得做生意,論行得正而有禮有節,同樣能把鏢局做大做好。將來,林平之掌握這一套處世理念即可。

池藏風聽話聽音,明白了林震南之意。可人在江湖,就怕樹欲靜而風不止。

眼下也沒有多言,在結束了對鏢局的一圈考察,花廳落座再詳談鏢隊被劫之事。

說起來並不複雜。

兩個月前,一批棺木原料從廣西柳州運出。

這趟鏢是林震南親自押送,他還帶上了林平之同行。

儘管不求兒子有高超武功,但也不能讓他不懂人間疾苦,是要早早讓他了解押鏢事宜。

“是晚上,在距離官道不遠的樹林紮營處被劫。”

林震南說那一條路線是常年行走的運鏢路,近十年沒有遇過劫匪,但那夜的黑衣人來得太急。

“十六個人,訓練有素。不像是一般草匪,而著統一衣服。他們的兵器都是劍,瞧不出製式,但都很鋒利。”

突遇交戰。

鏢隊不算林平之,共有十五人,武力值處於弱勢。

當時,林震南報出名號,但劫匪統領根本不予以回應。雙方完全沒得談,劫匪是出手就直接搶奪貨物。

“木材很重。在爭奪中,其中有兩箱翻了車。裝著貨物的蓋子被打開,原木滾在地上。對方明顯愣了愣。”

“你是說,劫匪找錯鏢隊了?”

池藏風問著,則見林震南點頭。

“是的,他們找錯人了,但沒有收手的意思。”

林震南聽到了劫匪統領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他吩咐手下,錯了也要搶,錯了也要殺。他沒有想放鏢隊活著離開。幸虧,當夜我們遇上了大理段皇爺的出遊車隊。”

大理國皇帝段智興,年約三十五,喜好武學與佛學。時有微服出行,專門去找高手比武。

池藏風聽黃藥師提過,他在雲南就與段皇爺有過切磋。

以大理段氏的家傳一陽指,段智興的武功可列於高手之林。這人與王重陽關係也錯,是能一起研討武功秘籍的那種不錯。

正是有了段智興的及時救援,一場血戰沒有開始就結束了。劫匪首領出手過招,一看不敵,立即此前的命令率隊迅速撤退。

林震南回想起那夜,至今心有餘悸,但走鏢總有意外是無法避免的。

“我已然拜謝段皇爺,後來也試圖找出劫匪來曆,至今卻沒有一絲線索。那些人如同石沉大海。”

林平之在一旁聽著,似懂非懂。

那天,他被要去呆在馬車裡不能出去,聽到外麵的哐哐當當打鬥聲,但因段智興的到來並沒有血淋淋的場麵出現。

後來,鏢隊看林平之沒有受傷,便也不曾再多他彆的問題。

“爹……”

當下,林平之輕喚了一聲林震南,“我想起來一件事。那天,我有偷偷掀開車簾,好像看到黑衣人的腰帶繡著蝙蝠。”

啊?

林震南驚訝。月黑風高,當時情況緊急,鏢隊眾人並沒有留意到這個細節。“平之,你確定嗎?你看清楚了?”

五六歲小孩的話能當真嗎?記憶正確嗎?不會瞧花眼嗎?

“確定啊。就是黑色的線,繡在黑色的衣服上。”

林平之不想被質疑,他沒有說大話,還伸手比劃了一下,“我見過蝙蝠的,醜,不像鏢局裡的大白貓可愛。就是那種圖案。”

池藏風不似林震南,她見林平之說得具體,出言肯定到:“當夜其他人忙於打鬥忽視了細節,林小公子在車上反而便於留心到細枝末節。這般善於觀察的本領,著實不錯。”

“您過譽了。”

林震南卻是苦笑。他讓兒子在車內彆亂動,林平之卻偷偷觀戰,當時如果被劫匪方麵盯上,可撈不到好下場。

林震南瞪了一眼林平之,回頭再好好教育他。

眼下,蝙蝠腰帶成了唯一線索。

花廳一時陷入安靜思考。

池藏風卻搖頭,“我不曾聽聞相關的組織,林總鏢頭可有耳聞?”

林震南也搖頭,“不曾。想來可能是某個藏得極深的地下組織,我日後會留意著。”

有關劫鏢,卻也沒得更多好說了。

一切匆匆發生,又匆匆結束。之後兩個月至今,沒有再出現相關的任何麻煩。

仿佛那夜的劫案不曾出現過。

事實上,那就是一次找錯對象的錯誤劫鏢。正常情況,是不會再遇上了。

若想了解劫匪的武功路數,福威鏢局的鏢師給不出答案,或許要去大理拜訪段智興,詢問他是否有更多的想法。

池藏風心中計劃著,拜訪之事不能急。

從福州到大理,走得快些需一個多月。剛好來年正月,正月過年時上門請見,遞拜帖等回信之類的流程說不得慢一些。

此時,卻還有一件事要弄清楚。

池藏風沒再提貨物被劫,這一茬就像過去了,而閒聊起來。

自然而然地說,“聽聞總鏢頭交友頗廣,儘管林家位於沿海,是不是與西域白駝山莊也有故交啊?”

“池東家,消息好靈通。”

林震南微微一怔,沒想到池藏風會提到這事,皆因白駝山莊不是他的人脈。

“那是上一輩的交情了,祖父與白駝山莊已故老莊主有過生死情誼。因為山高路遠,近些年,我也鮮少聽聞白駝山莊的消息了。”

“原來如此,我隻是聽歐陽莊主提過一星半點。”

池藏風開始胡謅了,她從來沒聽歐陽城提過,隻是從林震南處套話。“聽聞兩家先輩都愛佛理,還交換過一些研經感悟。可惜,天南地北沒有再見了,後輩的聯係也淡了。”

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

楚留香繼續調查歐陽家。他的信裡說,歐陽城的不舉之症與一件彆人贈送的僧袍袈..裟有關,但沒說是誰送的。

今天,池藏風見到了林平之的劍法有招無勢,但形似葵花秘籍。她有了一點懷疑。辟邪劍法,會不會也是葵花秘籍?

林遠圖練的辟邪劍法威力極大,但後輩再無高手出現。

微妙的是,林遠圖沒有親生孩子。儘管林震南叫林遠圖一聲祖父,事實上稍一打聽可知,林震南的父親是被林遠圖收養的。

正因為切了一刀,林遠圖得以練得高超劍法,是因為配合了內功心法。

他向後輩隱瞞了自宮的秘密,隻傳授了徒有招式的辟邪劍法,結果是必然難有威力。

林震南想起祖父的往事,“是啊,祖父是喜歡讀佛經。可惜,能與他暢談的人並不多。我記得祖父臨終前病重時,白駝山莊的老莊主來探病,祖父還送了僧衣、佛經等等給對方。”

此話一出,池藏風心道,前因後果全部對上了。

如今看來林震南全然不知內情的。他以為練不好辟邪劍法是天賦不行,實則不知是前提錯了就全錯了。

一時間,讓人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林遠圖與歐陽老莊主是什麼樣的關係啊?能送對方絕育寶典,阿不,是送葵花秘籍。而後有了歐陽城的不舉之症。

這樣腹誹也不太好。

池藏風很快想到自己做過同樣的好事,把這本秘籍送給了黃藥師看。

她有想坑人嗎?

不,完全沒想過。那就是表明友誼長存,相互信任。

此刻,池藏風難得良心發現。

決定多摘些柿子親自做些柿餅,給郵差加錢,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給黃藥師送去。

*

嘉興城。

黃藥師照例每隔幾日離島入城,聽聽消息,正去藥鋪問一問有沒有新寄來的信件之類。距離店鋪還有幾步,則聽一郵差站在店門口對著掌櫃說笑閒談。

“哎呦,掌櫃的,您可不知道。今天我送來的這一盒柿子餅,正是新鮮出爐的。”

郵差搖頭晃腦,“好家夥啊,我跑累了好幾匹馬,將它從福建送到了江南。古詩裡對這種情況怎麼曰來著?”

掌櫃:“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黃藥師忽然不想進門了。

他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可能會多一些更加奇怪的綽號了。誰是妃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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