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藏風救人隻是湊巧遇上,並不代表要一直負責治療任務。反正她從來都不是正經大夫,彆談仁心仁術,何況西方魔教還缺她一個大夫?
“最多半個月。”
池藏風不可能一直在此陪著玉天寶等救援,“以魔教的速度,半個月夠嗎?”
玉天寶連連點頭。
半個月,哪怕出門在外的玉羅刹來不了,但長老護法總能來一個主事的。
時間匆匆,半個月很快過去。
又何止過去半個月,眨眼間過了三個月。
新的一年到來。
二月末,昆侖卻仍舊不見一縷春風。
話說三個月前,昆侖山口的地下拍賣會發生「屠龍刀之變」。
臘月初七,那夜明教打劫了西方魔教少主。
護衛原真誓死護主攔住明教一眾,讓少主先逃,而他最終不敵重傷。
明教眾人以為原真摔下山死了,但沒料到奄奄一息的原真被山下村民撿到。
原真昏迷了四天轉醒,醒來後把內情告之了山下村民,托付村民去找幫手。他卻等不來及時醫治,傷重身亡了。
消息傳到山口小鎮,遲了好些天。
人群炸了鍋,是為在眼皮子底下進行了屠龍刀拍賣,而且一場爭奪戰不等圍觀就已經結束。
原真死了,搶劫的明教教徒呢?有沒有搞到寶刀?玉天寶又是不是逃了?
想搞清真相也好,想找屠龍刀也好,好些人上山去尋。
偏偏,此時明教放出消息,徹底否認打劫一事。
明教根本沒有派人參加拍賣會,更談不上攔路搶劫,更沒有追殺西方魔教少主。
這頭辟謠聲明出現,另一頭有人出來反辟謠。
峨眉派一隊人馬爆料,拍賣會事發的後一天,他們瞧見過可疑的人群。那些人穿著明教衣服,負傷向西方趕路,而行色匆匆。
事後再看,那些人的行跡可疑,很像是經曆苦戰奪寶就跑回老巢的表現。
這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除非找到玉天寶,讓他去辨識指認攔路搶劫的都有誰,否則還真掰扯不清。
當然了,哪怕是當事人的指認也不一定能給出定論,誰叫武林上有易容術的存在。
無論如何,事涉兩大門派,一方少主奪得屠龍刀而另一方搞搶劫,又有許許多多想要找屠龍刀的江湖人入山,西域是徹底熱鬨了。
與外麵的鬨騰不同,此時此刻,風暴中心的玉天寶卻無比落寞。
深山,荒涼。
二月了,大雪封山,鵝毛大雪沒有停止的跡象。
雪地中,孤零零的一棟木屋。
玉天寶抱緊厚狐皮大衣,呆呆地瞧著窗外的雪在不斷下。三個月過去,他再也沒有了初時的篤定無憂。
有的變故,來時毫無征兆,一切都快得太突然。
自信滿滿半個月能等到救援,那麼西方魔教派人來了嗎?
來了。
不隻來了長老,還有堂主,更有其他的不少門人。一波接一波,卻不是救人,而是要奪刀。
玉天寶滿以為他能被接回家,誰想到等來卻是來自魔教內部追殺,而要他交出屠龍刀。
屠龍刀,號令天下。
刀在手就反了玉羅刹,誰會想一輩子給西方魔教賣命,更不可能服從毫無戰鬥力的魔教少主。
為什麼?
玉天寶想不通,記憶力疼愛他的叔叔伯伯,怎麼都像是惡鬼附體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憑他自己無法安全回家,隻能請求池藏風保護他,再等一等,等到玉羅刹來昆侖,一切就都會好的。
池藏風卻不想呆在原地等。山口小鎮一帶已經亂了,不知多少人入山找刀,絕不是一個適合養病的好地方。
而且,還有一點古怪。原真死了,但去村民葬屍之地,開棺後卻沒有瞧見屍體。
反常必有妖。
原真是不是挑唆者?他又有沒有給玉天寶下毒?
假設玉天寶不曾遇上玄冥二道,以他身體裡的慢性毒素,差不多也會是在臘月裡毒發身亡。
玉天寶一死,西方魔教與明教是不是就會徹底結仇?
問題如滾雪球,接踵而至。
池藏風還要放緩趕路速度,因為玉天寶的身體被寒症侵蝕,其實他並不適合繼續呆在寒冷的昆侖山。
奈何,時局不由人。玉天寶隻能選擇或是逃得遠遠的去江南避禍,或是直麵問題去光明頂找出真相。
是逃之夭夭,還是直麵危機?
玉天寶本能地想逃,但也不知道怎麼腦子一抽選了去明教。
也許,他是真的傻,傻到不甘心承認自己是廢物。不隻是攔路搶劫的外人譏諷他是冒牌少主,就連教中長輩也都露出真實嘴臉完完全全看不起他。
選擇了,就沒有退路。
現在支撐他的是活下去等玉羅刹出現。除了爹,他不敢再信教中彆的人。
玉天寶不知道是不是選對了,也沒有人能告訴他正確答案,但隱隱約約覺得至少池藏風認可了他。
因為在做出選擇後,他終於不再喝苦藥治病,而突然被傳授了一套內力運氣法門。
這武功名為九陽真經。
池藏風輕描淡寫地說,這也就是一套平平無奇用來治療寒毒的理氣功夫。堅持練,就不怕冷了。
玉天寶練了,發現治病效果真得好。可對於這武功其平平無奇的說辭,此話當真?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不敢說,池藏風若無其事給出武功的模樣,某一時刻和玉羅刹很像。
以前不懂,現在他似乎懂了一些,那種相似就是兩人都認認真真地在撒謊。一個說九陽真經是普通功夫,另一個人說他不學無術也沒關係。
打住。
不能再想了。
玉天寶不敢再深想。
他怕了。不是怕曾經誤以為的池藏風與玉羅刹是一類人,而是怕他們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雪紛紛。
風雪夜,總有行路人。
木屋之外,數十裡遠。
雪地,白茫茫一片,東西南北似乎根本沒有區彆。
兩個人在雪中站定。
哪怕內力深厚,但也架不住好些日子餐風露宿。
黃藥師想找個地方休息了。當下,站定看向宮九。
是了,他沒有和宮九在天竺國碼頭分道揚鑣,而是一起起從天竺國往中原走。原因也簡單,他在給宮九治病,一種值得研究一下的怪病。
不過,和路癡同行,這不隻需要無儘勇氣,更要無儘智慧。
什麼樣的智慧?
黃藥師正在靈活運用宮九牌指南針,“你覺得我們接下來應該往哪裡走?”
宮九臉色不太好,又又又來了,他怎麼就被當做指南針使用了。
不,更正一下,如果是相信他的認路水平也罷了。關鍵是,他被當做反向指南針。即,他指哪裡,黃藥師就往反方向走。
“往那。”
宮九看都沒看路,賭氣隨手一指。
他就不信了,黃藥師今天再朝反方向走能找到臨時住所。
黃藥師也不猶豫,就朝著宮九指出的反方向進發。“走吧,賭一個銅板,一個時辰內能發現落腳點。”
宮九不情不願地慢了幾步跟上,對著黃藥師的背影做鬼臉,低聲嘟囔,“切,我的運氣不可能一直那麼糟糕。說什麼賭一個銅板,今夜要是你贏,我就跟你姓。”
黃藥師頭也不回,“我不需要你這樣的便宜兒子。”
宮九氣炸,他就是隨口一說懂不懂啊。
誰稀罕便宜爹了。他才不想要爹,爹沒一個好東西,還是娘好。不對啊,這樣一來,輸了的話,難道要認黃藥師做娘?
黃藥師:後背怎麼有點涼?
該不是宮九又腦回路異常,又在想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沒有回答。
宮九當然不會蠢到把離譜的想法說出來。
夜,寂靜。
雪慢慢下。
兩個人在木屋裡,雪地上有另外兩個人距離木屋越來越近。
嚴肅點,這不是便宜爹娘兄弟的一家四口即將團聚。
而是,一個正經大夫帶著病人,與另一個正經大夫帶著病人的雪夜相逢。
“扣扣扣——”
風雪很大,木屋外,叩門聲響了。 w ,請牢記:,,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