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著實被宋儼明弄得雲裡霧裡,一雙桃花眼裡充滿了委屈與不解。
“叫我收小性子的是你, 如今讓我耍脾氣的又是你, 宋儼明, 你真他媽難伺候!”
宋儼明麵色冷峻, 胸膛微微起伏著。
容玉第一次體會到替人打算卻反被指責的委屈, 他咬著唇,聲音顫顫,
“你真當我沒脾氣的麼, 若不是因為你, 我才不會忍那吳大娘子,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雖被罵狼心狗肺,但那句“若不是因為你”一下子澆熄了宋儼明心頭的慍怒,他閉了閉眼睛, 心頭那點叫囂終於漸漸消散了,他瞧著容玉委屈的臉,聲音放緩了些:
“誰讓你忍她了,你委屈自己作甚麼?”
容玉啞聲:“不委屈難道要在林老太太麵前撕破臉, 讓人家看看你宋儼明是如何管理的後宅麼?”
宋儼明喉頭一滯, 一種莫名的情緒漸漸浮上心頭,
“……你這小人什麼時候學會這般明白事理了。”
“你——”
容玉氣呼呼的, 他說不出什麼,在宋儼明麵前他又不願藏著掖著, 隻低下了腦袋, 半晌才緩緩道:
“宋儼明, 我,我當你是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人,你彆老那樣,怪讓人生氣的。”
宋儼明的一顆心立刻被這樣的容玉拖進了池水裡,這樣坦誠、直白、純粹的容玉叫他莫名其妙的心顫,他的一顆心沒有再軟的時候,喉結動了動,半晌,才輕輕道:
“好了,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整天道歉,還不是整天照樣惹人生氣。”
容玉咬著唇,眼裡似嗔似怨,一雙黑水葡萄似得眼睛含著一股水秀,叫人不忍移開目光。
那一瞬間,宋儼明突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念頭,想伸手過去捏一捏對方那白嫩的臉頰,想將人摟進懷裡,然後好好地、慢慢地哄慰他。
他被自己這孟浪的想法給震到了。
當即重重咳嗽了一聲,緊緊握住了拳,“好了,本侯往後會注意的,你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
容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不知該說什麼,隻有些莫名所以地回西苑去了。
西苑的偏房內,鄭嬤嬤已經按著慣例給他備好了熱水,他泡進熱氣騰騰的桶裡,回想著今日的一切,竟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宋儼明生氣的點在哪裡。
他腦袋有些亂,便不再想這事兒,直接閉著眼睛任隨自己的身子漂於熱水中。
正昏昏沉沉間,鄭嬤嬤的聲音傳來:“小娘,你好了麼?”
“馬上。”
容玉知道若非要事,鄭嬤嬤不會在他沐浴的時候打攪他的,他連忙從水裡出來,擦了身體,穿了衣服,理了理頭發,立刻出了去。
鄭嬤嬤麵色凝重地迎了上來,“小娘,戚總管給你送掌印來了。”
“什麼掌印?”容玉一時沒有明白,半晌才驚訝地瞪大了雙眼,“你是說管家之權的那塊掌印?”
鄭嬤嬤點了點頭。
容玉心間一跳,愈發莫名其妙,宋儼明今天是怎麼回事,存心讓他不好過麼?
他立刻走到院中,但見戚總管麵有異色地端著一個錦盒站在那裡,容玉走了過去,接過了他的錦盒,徑直問道,
“侯爺在哪裡?”
戚總管躬著身,“在書房。”
“行!”
容玉二話不說,拿著那錦盒便往宋儼明的書房去了。
身後戚總管焦急的聲音傳來:“小娘,侯爺在書房時不喜有人打攪……”
但話還沒說完整,容玉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苑門口了。
***
宋儼明在自己的書房裡練字,聽得門外一陣喧囂,鬆竹恭恭敬敬的聲音傳來,
“小娘,侯爺在練字,不喜彆人打攪的,要不您先回去,等會兒侯爺出來小人再遣人去通傳?”
旋即一陣推搡的聲音傳來,還有鬆竹變了語調的聲音:
“小娘……唉唉……你不能進去……”
宋儼明歎了口氣,放下了手裡的狼毫。
門口砰的一聲,果然,容玉已經進來了。
他似乎是剛剛沐浴好的模樣,穿了一身素色的衫子,青絲鬆鬆散散地綁在身後,他手裡持著一個錦盒,大步來到宋儼明跟前,隨著他帶來的風,一縷幽香鑽入了宋儼明的鼻子。
宋儼明心裡一動,下意識地往後麵避了避,但見容玉將手上的盒子徑直朝著桌上一放,
“這掌印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乾嘛將治家之權給我?”
宋儼明輕輕一歎,朝著他身後正欲阻攔的鬆竹道:“你先出去。”
鬆竹當即便作了揖,退出門了。
容玉杏目圓瞪,又把那錦盒往他麵前一推,“還你,彆給我塞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