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總管今日特彆的謹小慎微。
他竟不知西苑那小子拿什麼本事糊弄住了他英明神武的侯爺,竟使得他居然將堂堂偌大侯府的治家之權交給了他。
自打十年前老侯爺的第三任夫人阮氏去世以後,這掌印一直都未曾出庫過。一個偌大侯府長期沒有主母,也無掌權之人,這自然是萬萬不能的,然而平陽侯府人丁不旺,且後院人員簡單,加之戚總管也得力,所以,這十年來平陽侯府的後院一直沒有出現過大問題。
因此,戚總管自是理所應當認為,這掌權之印是可以等到侯爺娶妻之後,再重新出庫的。
沒成想,侯爺沒將這掌權之印親自交給未來夫人,卻直接交給了那後院的小娘。
但話說回來,論資排輩,雖然那小子身份不過是區區一個侍伎,也不比奴仆的身份高多少,但到底是個小娘,後院確實沒有誰比他有夠資格掌印的,隻不過終究是身份卑微了些,戚總管一時也不知這掌印給他是否合規矩。
但既是侯爺給了,戚總管自然不敢妄議。
他現在最要緊的是夾起尾巴做人,省得被那小子逮到小辮子,大張旗鼓地報複他。
可沒想到那人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平日裡做什麼,如今還是做什麼,除了晚上用膳睡覺的時間,幾乎沒有在府裡出現過。
戚總管還是擔負著管家之責,也沒有被褫奪什麼權力走。
於是他漸漸地安下了一顆心。
安心之後,也不由得念起了容玉的幾分好來,彆的不說,自打這小娘入府之後,冷冷清清的平陽侯府確實有人氣了許多,三個兄弟也明顯比以往更融洽了不少——也許府裡終歸得住一兩個俗人進來才行的。
他稔了胡子,望著府門上那四個禦筆親題的“平陽侯府”,無奈又欣慰地歎了口氣。
***
這日,宋儼明坐在馬車裡麵,他難得有半日休沐,便一如往常去郊外的小菜館。
馬車搖搖晃晃的,他掀開車窗簾子看了看外麵,日頭很好,一如同他的心情。
他的嘴角不自覺帶著笑意,一張平日裡冷淡的臉上春來冰融,整個人愈顯俊逸無雙,豐神俊朗。想到等會兒便能吃到那人做的菜,宋儼明心情更是多了幾分愉悅的期待。
小菜館的夥計們都已經熟識了這位貴客,見他進來,隻是客客氣氣打聲招呼,便由他自行上樓了,因為他們知道這位貴客一向都是由掌櫃的親自接待的。
宋儼明步履輕鬆地上了閣樓,剛推開門,容玉、宋逸舟、宋文彥三個腦袋刷刷刷轉了過來。
宋儼明一滯,隨即皺了皺眉頭:“你們倆怎麼在這兒?”
“大哥你怎麼來了?”宋逸舟反問。
宋文彥規規矩矩地坐正了,與宋儼明道:“今日國子學休沐,二哥路過學堂,將我接來的。”
宋逸舟拿著半隻焦脆的鵝腿,一邊挑了挑眉頭道:“也是巧了,今日我沒當值,路過順帶了小弟過來開開葷,小子,二哥待你好吧?”
他捏了捏宋文彥的臉。
容玉在一旁惱怒地拍了拍宋逸舟的手,將他手上的鵝腿拿了下來,“你彆吃那麼多行不行!你大哥還沒吃呢!”
宋逸舟俊眉一擰,不悅道:“就知道大哥,你怎麼沒瞧瞧這兩日京城嚴防,小爺接連兩日沒休,乾啃了兩天的乾糧呢?”
“你人高馬大的,便是餓兩天怎麼了。”
“難道大哥那身板比小爺小了?”
容玉不理他,很是開心地拿著那盤蜜汁燒鵝往宋儼明那兒小跑過去,“你再不來,都快被宋逸舟那廝給吃光了,給你留了最嫩的鵝腿,快吃快吃。”
宋逸舟不高興:“喂!說什麼呢!就我一個人吃麼!”
他一把抓了宋文彥的後衣領扯到跟前:“這小子難不成一口沒吃?”
宋文彥老老實實道:“二哥,你吃得真的很多。”
“你——”宋逸舟差點擰斷他的脖子。
宋文彥立刻將求助的眼神轉向了容玉:“小娘,二哥他……”
“行了!”宋儼明心下有幾分不悅,他全然沒想到今日會有他二人在場,隻是看了看容玉巴巴盯著他的模樣,心下才略略緩和一點,他接過了容玉手上的盤子,放在桌上,坐了下來。
宋逸舟坐正了些,丟了顆五味花生入嘴,想起了這些日聽聞的消息,便問他,
“大哥,你真要去琉球?”
宋儼明挑眉看他:“看你整日吊兒郎當,居然也知道朝中事情。”
宋逸舟倒是沒有理會他的暗諷,隻嬉笑道:“宋大人乃禦前紅人,什麼動態大夥兒不知道啊。”
容玉耳朵早已經豎起來了,“琉球?什麼琉球?”